接下来她又去找了林月和郑秋雨,挨个道了歉。
林月这样的人,上这档“满是私货”的节目真的太亏了。
鹿言虽然不是策划者,但她是那个“诱因”,所以她是觉得很抱歉的。
而林月和郑秋雨都是同样的态度,接受了她的道歉,也为最开始的不愉快和解。
对她们来说,这就是一次不太顺利的工作而已。
但对鹿言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做完这些后,鹿言想了想,还是没去找陆以衍。
主要是这位大哥的脑回路有点与众不同,她怕自己一道歉,他就会问:“这是新的剧本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笑得停不下来,一路溜达着去了另一边的走廊。
几道房门近在眼前,鹿言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敲响了最熟悉的那道门。
没过多久,里面的人开了门,她直接从他手臂下面钻了进去,脚一踹就把门给关上了。
安成星的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鹿言抬头了才发现,顿时啧啧称奇:
“你搞成近视眼了啊?”
安成星摘下眼镜给她看,“没度数的,防蓝光眼镜。”
鹿言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踮起脚尖给他戴上了。
“戴着吧,还挺新鲜的。”
她没说实话,其实比起新鲜,主要还是安成星戴眼镜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别样吸引力。
就好像运动系阳光大男孩,突然变成了斯文败类似的。
安成星顺势垂下头,让她更容易戴上去。
再一抬头,就又成了那斯文气质的模样,让鹿言一眨也不眨地看了好久。
安成星不由得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他下意识去看穿衣镜,但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鹿言就“嘤”了一声,忍不住问:“你们上班穿制服吗?”
安成星回头看她,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鹿言拿手比划了一下。
“就、就比如说飞行员啊,机长啊,他们不是都穿制服吗?”
安成星了然,反问道:“你想看?”
鹿言眼睛一亮,“真的有?”
安成星看了她几秒,忍俊不禁地说:“可以有,量身定制的行吗?”
鹿言:“……”
也不是不行。
说着她就对他的衣柜产生了兴趣,去拉开柜门翻看。
等看到清一色的白衬衫和浅色系外套后,鹿言“啧啧”两声,说:“一看就是单身汉的衣柜。”
就跟诺斯维亚似的,每一件衣服买回来都是为了工作,干脆跟工作结婚得了。
安成星靠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问:
“这要怎么甄别?”
鹿言头也没抬地回答:
“很简单啊,有女朋友的人,人家女朋友会买的。”
她那时候为了烦席江,也给他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好看得很,就是非常不方便。
所以席江一次也没穿过,说啥都不。
正想着,鹿言就听到旁边的人冷不丁问了句:
“那你都给席先生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鹿言:“……”
这破嘴啊。
拿个针线缝上得了。
鹿言专心致志地盯着衣柜,打算装死到底。
身后的人却没给她这机会,又温和地问了一遍:
“是没买过吗?”
鹿言:“……”
这一茬是真的过不去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转移话题:
“你是在华盛国上的大学?这几年一直都在那里吗?”
安成星点点头,“录节目之前,一直都在那边。”
鹿言不由得一顿,她一年前也在华盛国待了很久,直到沈年的任务结束了才回来。
而那时候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就和安成星在同一个国家。
鹿言想得出了神,手里无意识地将他衣柜里的一件衬衫给揉成了一团。
安成星目睹了这个经过,也只能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你好像就跟那件衣服过不去了。”
上次洗的也是那一件,现在又精准地抓住了它。
鹿言低头一看,顿时理直气壮地回答:
“说明它跟我有缘,直接送我得了。”
安成星不解,“这个尺码对你来说太大了,没法穿吧。”
鹿言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严重怀疑他意有所指。
但安成星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她只能愤愤地说:
“当睡衣穿不行吗!”
她这话一出,安成星的目光不由得游离了一秒。
鹿言眼睛一眯,立马“哼哧哼哧”两声,走到他面前:
“被我抓到了吧,你在想什么呢,老实交代!”
安成星直起了身,面不改色地说:
“我们还是聊聊席先生的衣柜吧,我很好奇。”
鹿言不吃这套,“回答我的问题,赶紧的。”
安成星抬起头不看她,被她踮起脚尖,一把捧住了脸,强迫和她对视。
“说不说?”鹿言满口威胁。
安成星看了她半晌,忽然问:“你下次能在晚上来找我吗?”
鹿言:“……?”
安成星叹了口气。
“我觉得,白天做这些不好。”
“你说哪些?”
鹿言刚问出口,就被他俯身堵上了唇瓣。
轻轻一个亲吻之后,他抽离开,低低回答:“这些。”
第75章
Chapter 75
华盛国, 深夜十一点。
某个秘密科研基地里仍然灯火通明,最顶楼的回字形大厅内, 密密麻麻的显示屏围绕着整个大厅,上面飞速滚动着白色的字符。
而整个大厅内却冷冷清清,一眼望去只有一个人影。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正仰头注视着屏幕上的一行行复杂晦涩的数据,神色专注, 一丝不苟。
直到一阵手机震动响起, 他才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最新收集的数据已经导入,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后,开口回答, 语气公事公办,并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感谢您的不辞辛苦, 沈博士。”手机里传来那已经不陌生的声音。
沈年顿了顿, 回答道:“不用道谢, 诺先生。”
他声音平静:“这也是我想要寻找的答案。”
电话挂断后,诺斯维亚看了眼窗外的那片青青牧场。上午的阳光明媚耀眼, 而他坐在阴影之中, 感受不到它的半分温暖。
也许是他离得太远。
又或者, 是它并不那么真实?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诺尔顿家族”、“斯德尔集团”、“某经纪公司”等话题已经闹翻了天。
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舆论中快准狠地出击, 压制了鱼龙混杂的水军和恶意节奏, 并抓取了整个互联网上的相关言论, 从中筛选出了有效内容, 打包成了数据,发送到了遥远的华盛国。
而网友们对此毫无所觉,全都还沉浸在早上那场震惊所有人的直播里。
很快的,就有人发了更多有关“诺尔顿家族”的情报出来,将这个古老的贵族世家掀开面纱,暴露在了公众的眼前。
最后窜上热搜榜第一的,是一张几年前挪国王妃生辰宴的照片,在照片的左下角,距离王妃只隔了两个人的位置,那身穿银白色礼服的人笑对着镜头,生了一张明艳夺目的脸。
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嘲讽和谩骂也立时销声匿迹,全网一片哗然。
没多久,一个新的话题上了热搜:
#她是来娱乐圈旅游的吧#
这个话题要是让半个月前的鹿言看到,准能气吐血。
旅游不旅游的她不知道,打工人的“快乐”她是一点也没少体会到啊。
不过现在的鹿言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大概从安成星戳破那一层窗户纸开始,她的某一个开关也被按了下来,一切的焦虑、不安、急躁和恐惧,都有了停靠的港口。
这让她终于放慢了前进的步伐,开始停留,开始回头去看。
这一回头,她看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这都是过去六年的她没有精力去考虑的,也是她不敢去想的。
而现在,鹿言不知为何,非常明确地感受到——
她已经不是孤立无援了。
整洁的卧室内,上午的阳光被挡在了深色窗帘外,只斜斜淌进一缕金黄。
鹿言抬起手,勾住了那一截白皙的脖颈。
安成星的身上有着好闻的皂粉味,清爽干净,总会让她想起过去每一次靠在他肩上,被他背着往家里走时,那鼻尖萦绕的熟悉味道。
可以安心到在他肩上睡着,无惧醒来后会在什么地方。
因为有他在,她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大概就是安心过了头,以至于被他捅破了窗户纸,被他亲吻了额头,甚至是和他接吻,鹿言都感受不到半点的慌张与不安。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个从小就陪伴着她的人,知道她所有缺点和隐私的人,见证了她从小孩成长为少女的人,他的触碰让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又或者,她的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这本就是她渴望的。
“安成星。”
她踮着脚尖,凑在他下颌角,小声开口。
被她揽着脖颈的人,微微垂下头,却克制着没有再触碰她。
“嗯。”他给了回应。
鹿言看着他的眉眼,不知怎么就有一些雀跃的气泡从心底涌出来,一个又一个,挤占了她心脏的容量。
“你是不是喜……”
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鹿言的眼前就恍惚了一下,另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重叠了他的脸,让安成星的神情变得陌生起来。
他的表情是那么冷漠,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难过的。
“你会错意了。”他冷淡地说:“我对你,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那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的指缝里。
“我喜欢的人是鹿……”
“鹿言,你怎么了?”
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给了她一点体温。
鹿言晃了晃头,将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甩开,再一睁眼,就看到了他担忧的神色。
“我好像有点头晕。”
她又眨了眨眼,这一次他的脸没有再出现变化,仿佛刚刚看见的只是错觉。
安成星抚了抚她的额头,却摸到了一些冷汗。
“你是不是着凉了,晚上睡觉关窗了吗?”
他微微蹙眉,就要去找温度计出来,却被她一把拉住了手。
鹿言握住了他的掌心,仰头贴在了他的胸膛,小声说:
“你不抱抱我吗?”
安成星呼吸一顿。
他真想让她知道,从刚刚到现在,他究竟花了多少力气,才只克制在一个吻上。
到了现在,也一刻不敢松懈。
“鹿言,我们说好了,要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安成星并没有忘记这点,也一直在等待时机。
尽管他已经知道,他占尽优势,随时能仗着她的信任对她索取。
可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鹿言拽住了他的衬衫衣摆。
“那你现在也可以说。”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指却探进了他的衣摆,轻轻一戳。
安成星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让她没能继续下去。
鹿言:“……”
运动系,好讨厌。
安成星看见她的脸色,不由得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主动拉起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
鹿言顿了顿,抬头看向他,这时才终于窥见了他发红的耳尖。
安成星将自己的心跳声袒露给她,半晌后,轻声开口道:
“我有时候很想让你看到我在想什么。”
“但又害怕你会远离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是无奈,半是坦然。
“然而比起这些,我更怕的是你不在乎我想了什么。”
鹿言发烫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她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答。
安成星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紧扣十指。
“就像六年前,你甚至不在乎我的订婚宴上,到底有没有你的名字。”
说出这句话后,安成星心底的某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不是那么擅长表达的人,能靠近她,凭借的不过是十三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占尽便宜。
因此他一面为这种优势而自得,一面又说不出的彷徨。
从六年前,鹿雪回到了鹿家的那一天起,他就陷入了这样的飘忽不定,迟迟没有得到消解。
安成星了解鹿言,远比明浼和康美娜更甚。
那时候,就连鹿雪都看出来鹿言在远离他,他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他找不到原因,也畏惧着打破她的粉饰太平,怕连最后的回旋余地也失去。
但安成星没想到,她不仅仅是想要远离他,她还想要撮合他和别人在一起。
“……老实说,我也觉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