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渊亦是一怔,飞快听出潘春话中意思,“你去哪儿了?”
尹冬冬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梅子渊,心下大喜,连忙端着碗坐到潘春身边,“子渊,杜大人让我回来保护你,他说他自己进京送奏疏就行。”说完,他一口干了碗里的汤,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潘春。
二人昨日午间便启程北上,杜清越走越有一种梅子渊将他二人支走,自己留在临清以身殉道的感觉。
天黑后,两人投了一间乡村小店,杜清辗转难眠,想起陈宽还在临清更是坐立难安。
于是他喊醒尹冬冬,十分不安,“你我一起回京,大人孤身一人留在临清,万一遇到刺客,临清县衙那些人怎么护大人周全?你好歹是御赐的总督护卫,应该留在大人身边保护大人。”
尹冬冬问他:“杜大人您独自一人上路,若是遇到刺客,哪有还手之力?”
杜清眯起眼来,“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将奏疏送至陛下面前!”
于是天亮之后,二人在客栈后院分道扬镳。
尹冬冬望着那个驼背弓腰,穿着一身烂花裙子,头上还带着貂毛抹额的老太太,眼珠子都要掉到嘴巴里。
潘春险些笑出了声,“你说杜清把自己打扮成了个老太太?”
“昂!我也没想到呢!”尹冬冬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饼,一口咬下一半,边嚼边道:“我不敢耽搁,一刻不停赶回了县衙,结果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一打听,他们说你去开闸了,我就过来了。然后。。”
尹冬冬嘿嘿一笑,“我一上午没吃饭呢,见这饼...便先买个尝尝。”
“等等。”梅子渊忽然觉察出不对,“你是说你们昨日午间就启程去送奏疏了?”
“昂。”尹冬冬认真地点了下头。
梅子渊目光直直射向潘春,“你不是说奏疏丢了吗?”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
梅子渊微怒:“究竟怎么一回事?”
潘春挠挠头,灰着脸道:“哎呀,昨天我不是吧奏疏弄丢了吗,我一着急怕你骂我,就让杜清写了一份儿,先送回京里应应急。”潘春眨了眨眼,“主要是我没想到你能给我再写一份儿。”
“你让杜清写了一份?”
梅子渊之前只是觉得她做事过于随性,如今觉得这人简直是没有脑子。
“不分轻重!”梅子渊有点急,下颚的线条突然绷紧,脖颈上那条暴腮蛟龙连带着被揪起,顿时显得凶神恶煞,“杜清那种官场混子,岂是有担当有抱负之人?他们写的东西一贯避重就轻,意味不明,生怕担一点责任。”
潘春从来都不是吃瘪的人,就算错了也不认,当下就怼道:“那能怎么办?我又不会写?我咋知道我睡个豹子楼都要有人杀我?再说了,京城一个来回七八天,我也着急啊!再拖下去笃马河冻上今年就算完了!”
梅子渊紧紧闭着嘴没有出声。
潘春眸子一转开始扯歪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杜清就不行?当官那些事我看他比你会玩儿。”
梅子渊冷哼一声,两人不再说话,桌上气氛有些冷,只有尹冬冬一脸兴奋,问一旁的梅子渊道:“敢问潘帮主,这临清还有什么美食啊?我听说漕河上的菜南北兼具,颇有改良融合之风啊!”
“吃你的饼去!”梅子渊礼貌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漕船入海事务繁多,梅子渊吃完饭一刻不停地回到青安帮总堂。
虽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帮主,但自从脚踏进青安帮大门的那一刻,他就自然而然的担起了潘春的责任。
钱丰见梅子渊回来,还未等他进忠义堂,就迎了上来,“阿春。”
“钱叔?怎么了?”梅子渊从未见过钱丰如此紧张,当帮主的这几日,他总是一副沉稳自若的表情,目光从不闪烁。
“王兆臣来了,正在后门呢。”钱丰压低了声音,往后院方向瞥了一眼。
“王兆臣?”梅子渊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快去看看吧。”钱丰引着梅子渊往后门走,脚步不自觉加快。
梅子渊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人的信息,却发现往日懒散的潘世海忽然握紧了长刀,其他帮里的兄弟也都收了笑,面色肃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不自在,说不清是怕还是嫌,总之空气有些凝固。
梅子渊微微低了眼,跟在钱丰后面往后院走去。
今日阳光有些柔,穿过褐色木门的缝隙,照在后院石板路上的残雪中。
门外隐约有个背影,批着一身绛朱色的斗篷。回眸间与梅子渊视线碰巧一遇,那人浅浅弯了眼,梅子渊脚下一顿。
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梅子渊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前,抬手拉开了大门。
“兄弟提前给潘帮主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