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显尴尬,上一瞬这间屋子还是他的半个家,下一瞬自己就成了外人,在真正的主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那我走了。”梅子渊将海图揣进怀中,走到窗前。
“等等。”潘春那下巴杵着地上的麻袋道:“你看看那东西是什么再走。”
梅子渊方才记起,潘春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这个。
他捡了两块细细查看一番,又闻了闻,猛地睁大眼,“这是....硝石?!”
“硝石?”潘春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这是硝石?这硝石也太白了吧?”
“这是上等硝石,纯度很高,适合制冰,更适合....”梅子渊捏着手中这白色石块半天没有继续说下去,半晌后他微一摇头,此事若真如他所想那般严重,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人遇险。
潘春却直接将答案讲了出来,“更适合制火药?”
梅子渊一怔,忍不住看了潘春一眼,“此事事关重大,潘帮主莫要多言,也不可向外人提及。”
潘春却不觉得什么,“晚了,今晚上跟我一起探贡船的还有陈宽和尹冬冬。”
看着梅子渊突变严肃的脸,她又猜道:“人家陈宽来临清不是杀你的,他是来查宣王的,太后那边早就盯上贡船了。尹冬冬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把谋反两个字说到他脸上,他是猜不出来的。”
看着潘春一副了然如胸的样子,梅子渊不禁诧异道:“你怎知是谋反?”
“这还用猜嘛?”潘春翘起二郎腿,冷笑一声,“这般偷偷摸摸地把制火药的材料运到皇帝家门口,不造反,难不成是给陛下放花?”
梅子渊凝眉,对她这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十分不满,“谋反这种大事,你怎么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潘春抱起双臂,摆出一张无所谓的脸:“大晟的皇帝是明德帝还是宣王,还不都是姓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吃饱穿暖有好日子过,其实不姓王也行。”
“你!”梅子渊被她一噎,有些恼火,“江山社稷乃是大事,天下若被歹人所持,即便不起战事,百姓亦被所扰,岂如你所说这般轻易!”
见他真动了怒,潘春不知怎么就瘪了嘴,主动做了个闭嘴的样子。
地上这袋硝石让梅子渊方才不舍的情绪一扫而光,“按河工进程,贡船后日一早便会启程。既然船中夹带硝石,此行需谨慎筹谋,今日不宜多说,容我仔细思量一夜,还请潘帮主明日一早在河道相候。”
“哦。”
潘春觉得自己今日脾气出奇的好,可能是做回自己的缘故,不知怎么的就屈服在梅子渊这一身正气之下,不太愿意怼他。
“那我走了。”
梅子渊的脚步刚迈出去就缩了回来,蹙着眉看向潘春,有些慌张,“我...怎么走?”
“啊?\"
潘春怔怔地看着窗口,这才想起梅子渊不会功夫,这么跳下去可能会摔断腿。
她立刻走到窗边,挠了挠头,“那我送送你?”
梅子渊看着窗口,有些害怕,“怎么送?”
潘春当即转身背对着他,弯腰道:“你上来!”
“这、这成何体统?”梅子渊大惊失色,“男女授受不亲,你我....”
“哎呀!”潘春不耐烦道:“你都做多少天女人了,还授受不亲个屁,赶紧上来!”
见梅子渊不动,潘春恼道:“要不你走正门,白浪要是看见了,能不能给你留个全尸我可说不准。”
梅子渊闻言只得咬牙上前,双手环住潘春的脖颈,下巴抵在她的后肩,胸口擂鼓一样嘭嘭嘭响个不停。
窗子不大,潘春自己钻进钻出还算顺畅,背着梅子渊就属实有些费劲。
二人费力把头钻出窗框,不料梅子渊忽然被腰间的匕首卡住。
潘春使劲向前挺了挺,发现俩人钻不出去,于是道:“回去,我找个绳子把你放下来。”
梅子渊应声向后使劲,却发现他的匕首卡在窗框,自己竟无法动弹。
“我卡住了,回不去了。”
潘春暗骂一句“艹”,使出全身功力向后一缩,只听咔哒一声,梅子渊腰上的匕首成功卡紧窗缝,支棱起来的手柄,彻底抵住了梅子渊的肚子。
梅子渊一声惨叫:“啊!!!!!!”
夜空晴朗,回声嘹亮,风虽寒但不烈。
万籁俱寂中,潘春和梅子渊就像两只偷吃的老鼠,卡在墙上的窗框里,动弹不得。
潘春很后悔,为什么不找个绳子把他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