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恼了,只觉得不断有火从下往上烧,她从小到大最恨被人威胁。
梅子渊嘴角翕动着,想说不必管他,可一想这具身体是潘春的,自己好像连说句“你快走”的资格都没有。
扑风猛地插进门扇,潘春吼道:“你敢动他一下试试!老子就地将你拆骨扒皮!”
方才一番打斗已经惊醒府中人,这会儿院子里的动静更是引了不少人进来。
不消片刻,梅府里的屋子便全亮了灯,梅正平披着棉袍匆匆赶来,见到这场面顿时两腿发软。
雪下了有半个时辰,虽不大,但也洋洋洒洒铺满了院子。
屋顶上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滚了一具下来,砸在梅正平脚下,将他吓得向后一仰,险些坐在地下。
梅夫人跟在他后面,刚扶了梅正平一把,在看清落在地下的是具缺了胳膊的尸体之后,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先、先扶夫人回房!”梅正平强作镇定,连忙嘱咐隋忠,“快去衙门报官!”
里头的黑衣人一听报官,大声吼道:“都不准动!谁敢出门我就杀了她!”
潘春撩起袍摆,一个烟云流步飞到黑衣人面前,与梅子渊仅有半步之遥。
黑衣人连退三步,后背已经抵在墙上,“你、你别过来!”
“我就过来了,你奈我何?”潘春哪里听他的,此刻她眸子里的火已经燃起,腾腾杀气如芒从眼中射出。
只见她瞬间伸出右手径直握住刀锋,一寸寸把刀刃生生从梅子渊颈间拉开。
任谁也不会想到,世上能有人以手握刃,只这一瞬间的惊异,黑衣人便错失了逃命的机会。
匕首不知何时被潘春从柱子上取下,眨眼间便刺进黑衣人的咽喉。
她猛地将梅子渊拽了过来,避过那人临死前挥出的最后一刀。
梅子渊一个趔趄,一头扑进了潘春怀里。
在梅正平来看,是姑娘扑进了儿子怀中,儿子不知何时变得勇猛无比,甚至还会武功,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儿子,他在英雄救美。
一时间,院中众人皆被自家公子这霸气护妻的举动折服,久久不能合上惊掉的下巴。
梅子渊慌忙从潘春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到桌子后面。
黑衣人的身体顺墙滑落,很快没了气息,潘春将匕首□□,擦干净后还给梅子渊,微微嫌弃道:“手里拿着刀还能让人欺负成这样。”
梅子渊接过那柄匕首,目光却落在潘春淌着血的手上,“你的手...”
“没事。”潘春草草看了一眼,对这些皮肉伤不是很上心,倒是觉得自己脖子让人拉一道,暴腮蛟龙断了头,十分不吉利。
岂不向众人昭示她潘春曾经被人拿刀架过脖子?
“我的脖子得好好治啊,不能留疤!你赶紧去喊个大夫来。”
梅子渊抬手摸了一下脖颈的血,立刻喊道:“左青,快去请孙大夫!”
左青还没想明白这位姑娘怎么会认识孙大夫,两条腿便已经往门外跑了,嘴上也答应的十分痛快,“我这就去!”
这场暗杀扰的众人皆无睡意,梅正平虽然不知是谁人指示,但猜也猜出来跟党争有关。
“是太后的人干的?”
潘春摇摇头,“是王德海。”
这个回答把梅正平说懵了,“王公公不是陛下的人吗?难道是陛下...”
潘春见桌上有条帕子,于是打算拽过来先随便绑上止个血,“此事说来话长,陛下可能并不知情。”
她伸出左手去拿那帕子,不料方才打斗时扯开了衣领,这么一伸,胸前那只伏羲女娲交尾像掉了出来。
小像落在桌子,几个翻滚又掉到了凳上,站在一旁的梅子渊顺势一捞,正好接在掌中。
他将小像递到潘春面前,不小心沾上了他手指上的血。
血很快浸进白玉雕像中,就是一滴水落入土中,瞬间被吸进大地。
白玉雕像上的血迹瞬间干涸,那褐色的痕迹就像一种魔力,正在召唤潘春靠近。
潘春不假思索地伸出还躺着血的右手,触碰到的瞬间,熟悉的白光再次笼罩视野,刹那间万马奔腾,鸟兽齐鸣。
那刺目的白光与尖啸转瞬逝去,潘春再睁开眼,顿觉喉头刺痛,胸口亦有些闷。
而眼前那人,正擎着满是鲜血的手掌,同样震惊的望着她。
他们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