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算久别,但上次见面时潘春还病着,梅子渊的心尖忽然被捏起,他一刻也待不住,拉着尹冬冬就往客栈奔。
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瘦了,虽气色不如以往,但比在金州时要好,梅子渊难掩喜悦,大步向前,努力克制这想抱住她的冲动。
潘春也笑向着他跑来,眼前人一脸风霜,身上行囊未卸,靴子上还沾着泥污,发间略带些雪的味道。
她还没开口,梅子渊先问道:“何时来的京城?等我多日了吧?”
梅子渊不自觉向她跨近一步,将那股特殊的冷香带到潘春鼻间。
潘春侧了侧脸,“谁等你了!我是来京城办事的。”
梅子渊离她太近,以至于潘春忽然发现,自己红了的面颊竟无处安放。
梅子渊笑弯了眉眼,一时忘记自己还站在通道上,时不时被进门听书的客人推搡着。
“别站着了,坐啊。”潘春见状找了张桌子拉他坐下,后面的尹冬冬马上喊来跑堂的,专心点起茶水果子。
潘春想叫白浪,可往天井看过去,人已经没了影。
白浪向来不喜欢梅子渊,潘春自然不会去找他跟梅子渊坐在一起,只是心中稍稍有点不安。
但这份不安很快被重复的喜悦盖住。
“阿春,宣府大捷了!因为漕粮及时运到,陈家军成功把哈苏图的骑兵逼回漠北,后日陈尚书便能凯旋回城。”梅子渊说起战事,眼里闪着光,“我明日一早进京面圣,定要把你的功劳奏于陛下,求一个封赏。”
“封赏什么的倒是不必,能把运费给我结了就行。”潘春听到大捷自然高兴,毕竟她也算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将来回到临清,少不了在兄弟面前得意一番。
“那是自然,运费之事我会向户部说明。”梅子渊说完打开随身的行囊,掏出一只大盒子,“我想给你带些礼物,又不知你喜欢什么。”
梅子渊抹去盒盖上氤氲的水气,打开后,里面装着各式漠北的小武器,有匕首,有方锥,还有造型奇特的三角镖。
他又掏出一直带着身边的那把嵌宝匕首来,“当初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必是十分喜爱。我便想着你可能喜欢这类精致小巧的武器,正好这次他们打完仗得了许多鞑靼物件,我就挑了些带回来送你。”
眼前的武器,件件精致而且罕见,潘春不由看得两眼放光。
但她目光扫到那把多宝匕首时,嘴角不禁一抽。
她当初买这把刀是打算送给宝云珠的,想起宝云珠,潘春又看了眼吃着蜜饯的尹冬冬,心道相亲那件事还是不提为妙。
梅子渊又从盒中拿出一只发簪,举到潘春面前,“这支簪子造得颇有玄机。你看,把簪花拔下,簪杆是把细刃。”
潘春欣喜地接过来,只看一眼便爱不释手。
簪头是一朵白玉雕刻的铃兰花,白色的花苞像一只小灯笼,单做一只簪子时简单大方,插在发间素雅俏丽;作武器用时,亦不失锋利。
潘春合上簪杆插进发髻中又拔了下来,分量、手感、质地都挑不出毛病。
“这个我喜欢,谢了啊!”潘春盖上盖子,把盒子推回到梅子渊面前,冲他晃了晃发簪,“我留这一个就行。”
梅子渊将盒子又推了回去,“我哪用的上这些,还是你留着吧。”
潘春其实都喜欢,只是一下子拿人这么多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不料梅子渊却道:“何况以后成了亲,我的便是你的,何苦让我再搬来搬去。”
“嘿嘿。”
尹冬冬望着戏台突然一声傻笑。
潘春一拳锤到尹冬冬大臂上,“你笑什么笑!”
“啊?”尹冬冬茫然回头,“我没笑你,我笑那说书先生说话!”
潘春白他一眼,摩挲着手里这支铃兰花簪垂了眼。
既然话到了这里,就不能再躲闪回避,那些她不愿意面对,不敢去想的,总要说出来。
潘春将簪子插进发间,定了定神,有点紧张道:“梅子渊,你觉得咱俩合适吗?”
梅子渊眸光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总督你当过,帮主我做过,你我若是不合适,世上便再无天作之合。”
一句话噎的潘春半天张不开嘴,闷了半晌道:“我...我是说,咱俩的家世和身份不相配,而且我那个漕河母夜叉的名号,你母亲,真不介意?”
梅子渊放下手中的茶碗,莞尔道:“你不敢?”
“不敢?”潘春蓦得挺直了背,“开玩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梅子渊笑着抿了口茶,“那就好。”
“啊?好什么好?”潘春忽然回过味来,“梅子渊,你别多想啊!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