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季渊沉冷的面色,心下定是对这狸奴极其不喜,他这是倒了什么霉,手下这帮子蠢货连只狸奴都看不住,连着三日放任它逃跑,还次次往这位阎王面前撞。
他们不要命,他还惜着他这条小命呢!
孟德豫静默了半晌,见季渊并未大发雷霆,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让这狸奴扰了陛下清闲,奴才罪该万死,这就将它带走!”
见他伸手抱起狸奴,季渊并未阻拦也未开口,只静静地看着,等狸奴被关进金笼正要被带走时,他却忽而风轻云淡道:“明日起送去御书房。”
他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你们既看不住,便由朕替你们看着。”
孟德豫愣了一瞬,忙满口答应:“是,是奴才们无能,奴才这就去办。”
他转身诧异地瞥了笼中的狸奴一眼,没想到这小畜生三番两次冲撞了陛下不但大难不死,还让向来心狠手辣的陛下产生了兴致,当真是有本事。
半途,孟德豫冲王春吩咐道:“去御书房收拾个地儿出来,好安置它。”
王春手上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一看到这狸奴他心下恨得直痒痒,可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问道:“孟总管,这狸奴……该安置在御书房哪个地儿啊?”
孟德豫横了他一眼,“蠢货,自然是陛下时时瞧得见的地方!”
*
燕沅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沉沉向晚。
侯在里屋的夏儿听见她醒转的动静,已没了昨日的激动,只撩开床幔,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来。
“什么时辰了?”燕沅问。
“还不到酉时,比姑娘昨日醒的时辰稍早一些。”夏儿答道。
燕沅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起方才的一切,忽得问道:“夏儿,你说,人有可能会变成狸奴吗?”
夏儿听得这话,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姑娘怕不是病糊涂了吧,这些神神鬼鬼的,都只有书里才有,人怎么可能变成狸奴呢!姑娘许是睡了太久,才将梦里的事儿当了真!”
是啊,人怎会变成狸奴呢……
燕沅抿了抿唇,无奈地笑了笑,这话不管是说给谁听,都当是这般反应。
她张了张嘴,本想让夏儿去打听打听御书房那厢的事儿,可到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如今她连给她下毒的人是谁都不知,冒然让夏儿去打听,只怕惹祸上身。
看来真相如何,还得她自己去寻!
夏儿伺候燕沅用膳喝药后,又应她的意思,将她扶起来,在屋中走了几圈。
除了偶尔被夏儿扶起来出恭,其余时候燕沅都在榻上躺着,躺得着实有些久了,难免全身酸痛。
如此走了几圈,虽是有些吃力,但酸痛感到底减轻了些,出了身汗,人也连带着舒畅了。
只是汗水透湿了衣衫,黏黏腻腻,多少有些不适,燕沅便让夏儿烧水准备沐浴。
因燕沅向来不喜人伺候,夏儿也只能在屏风外候着,大抵一刻钟后,便听燕沅在内低低唤了一声。
夏儿绕过屏风,只匆匆扫一眼,便羞得面红耳赤,慌忙垂下头去。
只见燕沅将藕臂搭在桶沿上,无力地倚靠着,满头如瀑般的青丝散落,衬得一身凝脂雪肌愈发透亮白皙。桶中水清澈,隐隐可见藏在水面下的身段纤秾合度,婀娜曼妙。她双眸因虚弱而迷离缱绻,两颊微红,朱唇半咬着,愈发显得娇媚动人。
这场景,饶是女人瞧见也会心跳不止。
夏儿素来知晓她家姑娘生得好看,且那美貌非同一般。在渭陵时,李嬷嬷就曾说过,她家姑娘若生在乱世,只怕是各路豪强竞相抢夺的祸水。
也因着如此,燕沅长开后,李嬷嬷始终将她在庄子里藏得很牢,不许她私自外出,也不让她见任何外男,就是出去游玩,也是一顶幕篱遮得严严实实的,不教人瞧见真容。
虽说燕辙远将燕沅丢在了庄子里不怎么理会,但也让燕沅因祸得福,受到了保护,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十六岁。
而若当初陈氏带走了燕沅,以燕沅这般容貌,只怕早晚会给她带来灾祸。
“夏儿,扶我起来。”
见夏儿失神,燕沅又唤了一声,她倒不是怠懒,只是因病浑身无力,泡久了便有些起不了身,要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叫夏儿进来。
夏儿将燕沅小心翼翼地扶出了浴桶,又扯下干净的帕子作势要给燕沅擦身。
燕沅忙抬手拦了她,赧赧道:“我自己来便是,一会儿穿好了衣裳再唤你。”
夏儿知道燕沅是不好意思,笑着颔首退了出去。
九月的天儿已有些寒了,出了浴桶,燕沅便觉浑身凉飕飕的,忍不住一个哆嗦,忙加快了擦拭的动作。
然擦到一半,燕沅捏着帕子的手却不动了。
只见她的右腿上赫然出现了一大片青紫,约莫半个拳头大小,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