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们鱼贯而出后,燕沅才勉强褪衣开始沐浴,偌大的浴池泡在其中极其舒服,可燕沅却没享受的心情,只匆匆用布巾擦拭了事。
沐浴完却听正欲往她身上擦香膏的王嬷嬷道:“贵人身上可真香,简直比这香膏还要好闻呢。”
燕沅心下一颤,怎将这事儿给忘了。
”我身上的香膏廉价,哪有这香膏好。”她状似落寞地笑了笑,顺势地接过那罐子香膏,一个劲儿往身上抹,边抹边道,“这般金贵的东西,自然是得多抹点,日后怕是用不到了。”
王嬷嬷低眸抿了抿唇,没答她的话。
换上侍寝的衣裳后,燕沅跟着王嬷嬷入了偏殿。
按规矩燕沅需独自一人入内,可王嬷嬷见她害怕的模样,主动提议陪她进去。
燕沅自然愿意,但她还是犹豫地看了守殿的两个小黄门一眼,见他们并未多说什么,甚至浑不在意的模样,才同王嬷嬷一块儿入内。
殿内不大,一眼便可望尽,燕沅环视了一圈,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今晚会以什么方式死在这个殿中了。
她掀开珠帘入内,殿内的桌案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糕食。
宫里的人分明都知道侍寝是什么结果,却还是规规矩矩装作不知道般按平常侍寝的规矩办事。
这些平素在燕沅眼里一定非常美味的糕点此时却有点像她的祭品一般令她着实生不出胃口。
但就算是死,燕沅也不想做个腹中空空的饿死鬼。
她毫不客气地拈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嚼着,还不忘拿起一块蜜枣糕问王嬷嬷吃不吃。
看燕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笑着摇了摇头。
燕沅也不继续劝,只埋头吃自己的,当狸奴时虽然有桂花糕吃,可奈何没有滋味,现下尝到了香甜软糯的桂花糕后,她突然又有胃口了。
这糕点干,吃完了第四块后,燕沅只觉得噎得慌,她随口拿起一旁的小壶就往嘴里灌,被辣得睁不开眼才发现里头是酒。
她盯着酒壶看着一会儿,想着喝醉了或许还死得不那么痛苦些,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咬牙,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满杯。
等季渊进殿时,燕沅的酒已喝了小半壶。
她半伏在桌面上,天旋地转,迷迷糊糊间,一抬眸就看见珠帘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笑着站起来,猛然扑了上去。
季渊平素的反应极快,旁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今日许是感受到燕沅身上没有杀意,松懈的瞬间,竟任由燕沅一双藕臂缠上了他的腰身。
站在后头的孟德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伺候季渊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
先前几个侍寝的,多会变着法子含蓄地使美人计,但敢这么直接勾引的只有燕沅一个。
这是要另辟蹊径?
孟德豫不知道的是,燕沅根本不是勾引,此时她已醉得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狸奴,她牢牢地抱住季渊,还用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酥着声儿求道:“陛下,你不要杀我……”
季渊眉头越蹙越深,沉声道:“愣着做什么!”
孟德豫与王嬷嬷闻言,忙去拉燕沅,一时竟还拉不动,燕沅紧紧抱住季渊的腰,嘴上还不停地喃喃道:“您不摸摸我吗?您不是最喜欢摸我了嘛……”
燕沅说出的话孟德豫都没耳听,一张老脸差点就臊得挂不住。
他瞥了眼季渊愈渐沉冷的脸色,只差扯着燕沅的耳朵喊她一声祖宗,还不住嘴,是嫌死得不够快嘛。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刚将燕沅扶睡在了榻上,便听季渊淡淡道:“都下去吧。”
“是。”
孟德豫应声退下。
每回侍寝,宫周围都要清人,待第二日再前往收拾。孟德豫踏出侧殿,一边将宫人尽数挥退,一边在心里盘算,明日来的时候要带十个人来清理血污够是不够。
宫外人声渐消后,季渊提步缓缓靠近床榻,便见燕沅面朝外斜卧着,似是睡着了。
她的双颊因酒醉酡红如霞,朱唇上还沾染着酒液,在灯光下潋滟闪烁,比那夜在竹林里看见的更惊艳摄人。
过于出众的美貌对季渊来说却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不知那日,她是不是真的无意间闯进竹林。
可轻易放过她的错,绝不会再发生第二回 。
季渊微微倾身,将大掌缓缓覆在燕沅纤细的脖颈上。
无论她的目的为何,是不是在伪装,至于濒死之境不可能不露出真面目。
他正欲加中手上的力道时,却见榻上的女子忽而嘤咛一声,手臂环抱,抬起膝盖缩紧了身子。
季渊的动作不自觉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