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店里的桂花糕有七八个品种,你每样三斤地买回去,你家娘子吃不完,回头又要埋怨你乱花银子信不信?”女掌柜揶揄道。
卫殊寡淡的神情里多了一丝茫然,“依掌柜的看,这桂花糕要怎么买?”
女掌柜拿起纸盒就给他挑了起来,嘴上说个不停地道,“我给你挑些小娘子们爱吃的馅,回去你家娘子吃上瘾了,下回还会使你来买。”
卫殊递了碎银子给掌柜,接过纸袋子,连找补的铜板都没要,便匆匆地提了桂花糕出门。
女掌柜手里掂量着那几枚铜板子,稀罕的啧啧称奇,“我见过来这买桂花糕的郎君,骑白马来的,还长得这么俊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排队等着买桂花糕的一位大娘子,家住迎春巷,大嘴吧啦地就把话给说开了,“掌柜的怕是不知道,他是卫府的公子,家中有位楚娘子,管他管得甚严,这不连跑腿买吃食的事都差遣上他了,要是换作我家郎君,不得捶死我去。”
女掌柜羡慕死这个楚娘子了,“你看看人家的郎君,再看看自家的,哪还拿得出手,到底还是楚娘子有福气。”
卫殊这一圈跑下来,整个清平县的大娘子们都羡慕起楚娘子的福分来,只有她本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对此事毫不知情。
年年和岁岁知道爹爹为讨好娘亲,大清早地出门买吃食去了,他们早饭都没吃,空着肚子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望着巷子口,盼着他早些归来 。
卫殊在门前勒停了马,从马背上一跃跳到了地上,他步上台阶,身后就跟了两条小尾巴,紧紧地挨着他。
“你们娘起床了没?”
岁岁赶紧上报道,“娘亲在屋里梳妆,爹爹,早饭一上桌,我就去把娘亲请出来。”
卫殊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大人不记小人过,对她早上的“叛变”不予计较。
他跨进堂屋的门槛,吩咐道:“去拿碗筷。”
年年一个转身,麻溜地跑进了厨房。
三个人将吃食分装进碗碟里,一葫芦豆浆外加黄澄澄的油饼,装锅的生滚鱼片粥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薏米莲子羹看着就有食欲,五色桂花糕摆上桌,色香味一应俱全,馋哭了两个团子。
岁岁进西厢房唤了娘亲,年年识趣地将吃食装盘带走,端进他的小屋里,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楚兰枝从房里出来,进到堂屋,挑了张矮凳坐到了卫殊对面。
卫殊舀了一碗鱼片粥,放到了她右手边。
楚兰枝拿起一个勺子,刮了刮粥的边缘,低头尝了一口,忽然“嘶”地一声,痛得放下了勺子。
卫殊见状抬头看了过来,“咬到嘴了,还是烫到了舌头?”
楚兰枝嘴上破了道口子,碰了热粥一下就疼得厉害,她烦了他一眼,盛什么不好,偏给她盛一碗热腾腾的粥。
卫殊夹了一筷子桂花糕进她碗里,看着她唇上那道暗红的血痂,偏开了目光,“怨我。”
“怨你什么?”楚兰枝横了一眼过来。
这话叫人如何说得出口。
做是一回事,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兰枝吃了一块桂花糕,软糯的团子里包裹着红豆粒子,蘸着面上的桂花糖浆,她嘴里吃得香甜,脾气也软了几分。
卫殊见状,又夹了一筷子芋蓉心的桂花糕进她碗里。
“我怀疑,西坊给我倒的那杯清酒里下了药,不然不会——”失控成这样,剩下的话,她羞于启齿。
这也是她对他怨气冲天,也没打骂他的缘由。
“不是酒,是厢房里的香出了问题。”卫殊坦言道。
楚兰枝放平了筷子,“那间厢房里要是燃了香的话,我不可能闻不到。”
“无香无味,迷春香,”卫殊眼里怜惜地看着她,“娘子没觉出我的不对劲?”
楚兰枝:“我以为你是吃了我的嘴后才会这样。”
这话说得他的眼里起了异色,她也羞赧地落了目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眼风凌厉地扫了出去。
“谁燃的那支毒香,是不是云釉?”
可以随意进出青坊的厢房,又对卫殊别有企图的人,除了云釉还能有谁?
卫殊在她眼神的胁迫下,想着要是不把云釉给招出来,她指不定又会说他包庇云釉,这罪过就大了。
“是云釉燃的香。”
楚兰枝狠狠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骂道:“这妖女,要不是我,你都让她给糟践了!”
卫殊紧蹙的眉眼一松,款款地笑了起来。
“这话哪里好笑了?”楚兰枝骂了他一声,“你干的事有多出格,你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