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执拗地不肯走,奈何方婆子强硬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给拖了出去。
那阵痛没有尽头,一阵阵地盖过来,如山呼海啸般将她淹没了过去。
她的眼里云遮雾绕,落了白茫茫的一片,痛得就要晕厥了过去。
徐希过来拍醒了她,在她耳边急切地呼喊着,“楚娘子,醒过来,再痛也给我醒过来,我这就去给你想办法!”
楚兰枝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痛苦地嘶喊出来,汗水濡湿了身下的床单。
“接生婆子,给我看着宫口开了几指!老夫人,一旦楚娘子痛得喊不出声,人眼看着就要晕过去,您就将她往死里掐!”
洛氏朝她直点头。
院子里侍卫举起了火把,把整个暗夜照得亮如白昼。
张景瑞看着徐希匆忙地走出来,一看她那凝肃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胎位如何?”
徐希开口说话时,嘴巴还打着哆嗦,好在一会儿她就定了下来,“臀位,大宝不是头位入盆,卡在了骨盆口下不去,楚娘子在阵痛中险些晕了过去。”
围聚过来的年年、岁岁、宋易和钱清玄骇得脸色都白了。
张景瑞果断道:“楚娘子本就是瘀血体质,再耗下去只会血崩,宫口一开,必须施行胎位扭转!我跟你进去。”
产房向来不许男人入内,实为大忌。
徐希进去和洛氏说及此事,洛氏想都没想地道:“殊儿出征之前和我交代过,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大人,你让张太医进来。”
楚兰枝还在痛苦地嘶喊着,接生婆子用被单遮住了她,只将挺大的肚子露了出来。
张景瑞进屋查看了她的状况后,拿出银针,在她四肢的穴位上施针,封住了她的脉络,以免她烦躁地乱动。
他紧紧地盯着徐希,“扭转的手法你都会,我看着你做。”
接生婆子从下面探出头来,将沾血的帕子扔进了水盆里,“夫人的宫口开了两指,血紧跟着渗了出来!”
事不宜迟,徐希将蓖麻油涂抹在楚兰枝的肚皮上,她一手拖住大宝的臀,另一手向外推开小宝,揉面似地拨弄着肚皮,楚兰枝痛苦地咬着布巾,痛得牙齿一个劲地打颤。
徐希将大宝扭转到横位时,明显触到了手下的紧绷感,偏偏卡死在了这个位置上,怎么移都动不了!
接生婆子惊呼了一声,“夫人身下有很多血涌了出来!”她拿过热巾,慌忙填塞了进去。
洛氏嘴巴哆嗦地念诵着经文,一个劲地念个不停。
“再揉,再推,再转!”张景瑞大喝了一声,反倒让徐希镇定了下来。
她的手法像是在打太极,柔韧拨捻,化动了楚兰枝的肚皮徐徐而动,一寸寸地拨转,手劲忽而一松,好似门扣“咔哒”地落下,大宝的头被她给转过来了。
接生婆子惊喜地探出头来,“宫开六指,大宝的头落下来了!”
张景瑞立即拔掉银针,拿下楚兰枝嘴里塞着的布巾,急急地说着,“卫夫人,用力,大宝就要出来了。”
洛氏闻言经也不念了,附在她耳边说着,“兰枝,你就快熬出头了,用点劲大宝就出来了。”
楚兰枝的手抓着被褥,死死地一扯,随即痛苦地呼喊出声。
门廊上排排站着的四个人,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听着屋里楚兰枝的嘶喊声,心里紧紧地揪着疼。
他们双手合十地向上天祈福,惟愿双宝顺遂地诞下来,惟愿楚兰枝平安地度过这个鬼门关,虔诚地祷告着。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里的静寂,四人相互对视的眼里,望见了泪花在闪烁,他们扑到门口,被方婆子和许管事双双拦在了门外。
“不许进去,小宝还没出来。”
“你们再等等,很快就能见到夫人了。”
徐希手劲轻巧地将小宝送入盆口,楚兰枝脸上汗如雨下,任由洛氏拿着热巾给她擦汗,她还没歇透,又一阵宫缩来袭,好在宫口已开,她痛苦地喊了几嗓子后,小宝就乖乖地生出来了。
洛氏的眼里含着笑意,她轻拍着楚兰枝的肩膀,宽慰她道,“兰枝辛苦,熬到头了,这回可以好生地歇息了。”
徐希和接生婆子分别将温水洗过的大宝和小宝抱上床榻,给洛氏和楚兰枝瞧着。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一胎就凑齐了“好”字,大宝是个男郎,小宝是个闺女,双双平安落地。”
接生婆子喜庆地说着话,逗得洛氏朗声大笑了起来,她伸手去逗大宝,吩咐下去,“方管事,领婆子丫鬟们下去领赏,重重有赏。”
楚兰枝缓了许久才回过魂来,她转头看着襁褓中的双宝,见他俩的脸又红又皱,圆溜溜的眼睛打转地左看看右瞧瞧,没来由地心酸和喜悦袭来,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肩上撂了担子,神经松乏下来,这段时日里硬挺过来的委屈、心累,和着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濒死恐惧,让她的眼泪绵长地流个不停。
徐希拢着她的肩膀,“哭出来就好了,双宝这么讨喜,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