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苏团子见他还要说下去,心头血都快滴完了,喊停了他道:“去酒楼吃饭,只许花一两银子。“
楚兰枝一下听出了他话中略去的重点,“管几天?“
苏团子面色不改地说,“一两银子是三天的花销。“
钱团子不满地簇起了两道眉毛,这苏扒皮也太抠门了,给师娘吃饭的钱他都省!
他从广绣内衬里摸出了玉算盘,肉乎乎的小手在珠玉上翻飞,嘴里碎碎地念着一道菜多少文钱,一番精打细算后,他冲苏团子哼笑了一声,“满打满算,一两银子管三天,紧着够吃。”
楚兰枝下床穿鞋了,“钱清玄,下馆子点什么招牌菜,你心里头有数了?”
钱团子:“师娘,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心里门儿清。”
楚兰枝站起身来,她愉悦地点了点人头数,发现少了一人,“年年去哪了?”
岁岁:“哥哥去醉香楼排队去了。”
楚兰枝瞥了眼宋团子,见他趴在床榻边,捧着她刚看过的那本《狐妖传》话本子,看得一脸嘿嘿笑,她揶揄道:“那还等在这里干什么,去醉香楼吃饭,宋易,你走不走?”
宋团子被点了名,脸上的笑意全敛了下去,他舍不得地放下了话本子,嗫嚅着,“我跟师娘走。”
等所有人都出了东厢房,他看着先生堆满书的床头架子,一眼瞟见了好几本奇书珍品,他默默地顺走了《狐妖传》,攒进了外袍广绣里。
趁先生不在家,为了看话本子,他胆子贼儿肥,又顺手拿走了三本奇书,揣进衣兜里,过两天再还回来,反正神不知鬼不觉,料想先生也不会知道。
楚兰枝连着三日在外面下馆子,活得逍遥自在,卫殊这边也躲了个清闲,天天窝在吴善的宅子里品茗谈天,吴善邀他出门踏雪,他也懒得动一动那一身筋骨。
“和你出门吹西北风,我脑子是抽了,还是缺根筋没搭上?“卫殊脚边拢着个火盆子,将手里的书翻了页,细细看着。
吴善循循善诱,“千里冰封东湖水,这可是十年难见的盛况,你真不去?”
这话说得卫殊心绪浮沉,东湖算什么,他见过更为动人心魄的“雪景“。
“不去。”
“真不去?”吴善不甘心地挑帘进屋,撩起衣摆坐到了床榻上。
这朔风凛凛地吹着,他一个人踏雪也挺没劲的,没准还会被人说是脑子有毛病,他怎么着都得拉一个人去。
“要去也不能和你一起去,”卫殊拢了拢手炉,“赏雪什么的,得陪着我家娘子去。”
吴善嗤笑了一声,“楚娘子要是搭理你,你用得着跑我这里来躲着?”
那天卫殊突然来坊,他还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结果这厮的说是到他这里小住三天,能发生这种破天荒的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被楚娘子赶出了家门。
他很想探听这个中的缘由,“说说看,你是怎么把楚娘子惹急的。”
卫殊没理他。
吴善从他手上抢走了手炉,见他浑然不在意,又把他脚边的火盆子抽了去,良久过后,卫殊抬眼死死地看着他。
“说与不说在你,不过这是我家,支配火炉的权利还是有的。”吴善扬了眉,一字一顿地说道。
朔风吹打着门上的帘子,飞雪飘进来,屋里要是没炭火,冷得像个冰窖。
卫殊开了金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京应试时,遇到过一个叫云釉的女子?”
吴善对美人向来过目难忘,“她可是大殷朝的十大名妓之一,就是眼拙了些,看上了骑马游街的你,当时我也在高中的队列里,怎么就没人看上我。”
卫殊:“她来幽州开了青坊。”
吴善对他说一半话留一半话的这个毛病忍无可忍,为了听完后续,他还是忍了。
卫殊又道:“我陪宋承恩查办青秧法案,去青坊那几次都是她作陪。”
吴善直觉他话还没说完,果然——
卫殊无奈出声道,“我家娘子看见她和我在一起。”
说完,他一伸手,吴善便将手炉递到他手里。
“这也不能怪楚娘子,但凡遇到这种事,都得闹上一阵才罢休,“吴善说了他道:”你也不知道避嫌。“
“以后不去便是,“卫殊低眼瞧着火盆子,吴善抬手就给他提了过去,为了面子,他悠然地来一句,”这次我让了她,跑你这来避风头,下次绝不会这么惯着她。“
他说得一派坦然,绝口不提他占楚娘子便宜的事。
“云釉那边你作何打算,从颐城到幽州,她可是一路追随你而来,”吴善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落雪还在下个不停,“你不会以为遇见她就只是巧合?”
他回头见卫殊沉着脸,犹在调侃他,“那位可是个天姿国色,加上楚娘子,你怎的这么好命,艳福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