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心想爹爹就是在臭屁,动动笔的事他都不干,懒成精了。
楚兰枝把小丫头拢到身边,摸着她的脑袋道:“年前写对联赚到的银子都归你。”
“真的?”岁岁的斗志一下昂扬了起来。
“往年迎春巷里都是老童生给写的联子,今年他挑事情,早早地在三味书院对面摆摊子,还逢人就说你爹爹的坏话,我可不愿被他给比了下去。”
岁岁攒起了小拳头,想起巷子里那些孩童念的顺口溜就来气,“娘亲,那些说爹爹的肮脏话都是老童生一家说出去的?”
楚兰枝理顺了她的前襟,“你别信那些话。”
卫殊挑眉看了过来,他一连几天窝在家里看书,都没出过大门,外面怎么会传出他的谣言来,“什么坏话?”
岁岁的小嘴吧啦吧啦地全给抖落了出来,还特意把老童生加进了话里:
“老童生说爹爹逛青馆寻花问柳,有辱斯文,丢尽读书人的脸面。”
“老童生还说爹爹不配为人师表,开办这个三味书院纯粹就是为了捞钱,误人子弟。”
“老童生最后说了,爹爹当初被罢黜官职,就是因为品行不端,私生活不检点。”
楚兰枝眼见着卫殊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拦了岁岁道:“这次写对联,你要争气,替你爹把老童生狠狠地按在地上打。”
岁岁浑身的热血沸腾了,她握拳喝道:“娘亲,我会争气的,这事包在我身上。”说完抱着她的字帖,出门练字去了。
楚兰枝见卫殊铁青着脸色,一言不发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出声安慰道,“巷子里传的尽是些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卫殊嘲讽地笑了,“放心,这种人不配惹我生气,我做事有分寸。”
“你别乱来,”楚兰枝怕他气不过,私底下报复老童生,劝道:“岁岁还要和老童生站台写对联,你私底下把人解决了,人家会说我们胜之不武。”
“我知道,”卫殊轻笑了两声,“娘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这事不怪她想太多,是他那肃杀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想太多。
腊八节施粥那天,三清殿前排队的人绵延到了道观门口。
徐娘子领着两个农妇在殿前施粥,楚兰枝带着其余的人在前院架起了三口大锅,柴火一捆捆地往锅底扔,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她和周家娘子、吴家娘子人手一把大铲子,抄着锅底捞粥,以免糊了锅。
五个团子人手一碗腊八粥,边干活边忙里偷闲地吸溜一口热粥。
钱团子率先喝完了一碗粥,他把空碗搁置在灶台边,吩咐道:“年年,再给我盛一碗,要多多的花生。“说完他一溜小跑,抱着一捆柴火去给师娘的灶底添柴。
那口大锅直径三尺宽,粥水汩汩地沸腾着,年年拿着个大勺子,在粥里翻找着花生,给钱团子盛了满满一碗“花生粥“。
宋团子蹲在灶膛前,被熊熊大火映红了脸庞,他见状舔干了碗,把碗顺手搁在了灶台上,”年年,我要莲子。“
年年双手掌着勺子,拨开层层的白雾,眼睛眯缝着在粥里翻找着莲子,给宋团子也盛上了一碗“莲子粥”。
“哥哥,我要红枣。”岁岁见钱团子喝起了“花生粥“,羡慕不已,她跑过来点名要一碗”红枣粥”。
“知道了,一个个来。”年年忙得无暇顾及,匆忙应了下来。
周家娘子抄着锅底,好笑地说了他们几个,“别让楚娘子知道,不然她回头又要说你们几个。”
“周姨,你不说我不说,娘亲她怎么会知道呢?”岁岁卖乖地笑望于她。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快点盛完,外面的人都等着施粥,我的腊八粥要出锅了。“周家娘子豪迈地挥动着铲子,抄底捞了一次锅。
几个团子和大娘子们合力将大锅从灶台里抬起来。
钱团子吆喝出声,“一,二,三,抬起!“
随着他一声喝下,众人齐力抬起了大锅,朝着三清殿门口迈步走了过去。
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端到殿前,排在队伍中的逃荒户纷纷叫了一声好,都说楚娘子是菩萨心肠,观世音再世,对她的恩情感激涕零。
苏团子手上拿着大勺子,一勺勺地给人盛粥,他看见那些逃荒人捧着碗,等不及地吸溜了一口腊八粥,烫到嘴巴都起泡了,还不忘堆着满脸的笑容鞠躬道谢,他胸膛一下被暖意涨得满满的。
等到楚兰枝从前院忙完出来,排队的人就剩下三四十人了,她走上前去,见锅底还剩下不少粥,于是拿了个空碗,递到了苏团子面前,“来一碗。”
“师娘,你还没喝上腊八粥?”苏团子惊诧之后,赶忙抄底捞了一碗粥出来,盛到她碗里。
楚兰枝就着碗沿喝了一口粥,红豆香醇,桂圆甜软,薏仁绵实,尝起来口感颇丰,就是红糖水稀了些,甜不入味。
徐娘子和她碰了碰碗,喝了碗里的粥道,“我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的热闹,喜庆得跟过年一样。”
“能不喜庆么?”楚兰枝说着捂上了心口,“这次施粥,花了我五两银子,心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