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闺女的字写得大气,比老童生的还要有讲究,真是了不得啊。”
“三味书院这么厉害,这么小的闺女就能写出这样的书法,那长大了还了得。”
钱团子站在围观人群里吹牛皮,“岁岁是学堂里最小的童生,经我们几个师兄指点一二,她的字还算拿得出手。”
岁岁写完了一副联子,听了这话,拿眼神戳着钱团子的脊梁。
“那你的字岂不是比这闺女的写得还要好?”
钱团子笑得一脸谦和,“不敢当,各有千秋,我擅长草书,不适合写这喜庆的对联。”
年年把晾干的对联挂在了墙上,岁岁的行书放纵流动,她袭得卫殊的用笔,中锋立骨,侧笔取妍,章法布呈上疏朗通透,形断意连,初见大家的风范,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书法会出自一个孩童之手。
对比之下,老童生的行文章法就显得拙劣得多。
钱团子眼见着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了啧啧称赞,他趁热打铁,吆喝出声道,“各位下手晚了一步,头两副不要银子的对联,被周家娘子和吴家娘子抢走了,三味书院只出三十副对联,前八份八文钱一副,中间十份十文钱一副,后十份十二文钱一副。”
围观的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凭什么这对联卖到最后,价格还往高了涨?”
钱团子满面容光地笑得一派谦和,“怕各位街坊出手争抢,伤了和气,越往后价高者得胜,这位叔伯,您再不出手就亏银子了。”
老童生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他老眼混浊,哂笑地摸了摸斑白的胡须,“我来看看,八文钱一副的对联能写出个什么样来。”
岁岁誓要把他给比下去,她提了鼠须笔,落下的笔墨有如行云流水,骨格清秀,点画遒美,较之前那两副字,气势更为磅礴,以至于当即有人掏出了铜板,争着拿下这副对联。
钱团子见铜板就收,嘴上安抚着没抢到的人排队等着下一副字,宋团子跟在他后头,一直拿笔记账。
岁岁把笔搁到老童生面前,退了位子,邀他上来写对联,“老叔,我想看看十文钱的对联写成何样,请老叔赐教。”
老童生气得脸色铁青,他背着手,倚老卖老地笑道:“我赢你一个小闺女算什么能耐,说出去还丢人,就凭你也想砸我饭碗,门都没有。”
围观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嘘声,周家娘子过来拿对联,冲着老童生开口就骂道:“你个老倔驴,死不要脸的,比不过还在这说风凉话,欺负人家闺女,就你那秃头字,比起岁岁来差远了!”
老童生在人群的哄笑声中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岁岁感激地看着周家娘子,“周姨,谢谢你帮我说话。”
周家娘子看着墙上她的那副春联,宝贝地拿在手里,猛一番夸道:“你娘亲让我过来给你撑腰,岁岁,你使劲地写,不把老童生写到穷儿啷当的,咱绝不停笔。”
“嗯。”岁岁重重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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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一对耳坠
岁岁写完一天对联下来,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年年随身伺候,给她使劲地揉着胳膊。
钱团子那张嘴就是骗人的鬼,说好的三十副对联,写到最后硬是让他加到了五十多副,整个迎春巷能出钱买得起对联的,都让岁岁写了个遍。
统共下来赚了五百多文钱,按着事先说好的二四分,钱团子和宋团子数着铜板分钱,岁岁拿大头,一人独得两百多文钱,余下他们仨各分得一百余文钱。
“岁岁是个富婆。”
楚兰枝吃着晚饭,听见年年和苏团子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满眼的艳羡不已。
她给年年夹了块粉蒸肉,等他惊喜地抬头看过来,方才说道:“这回知道写得一手好字的重要了?回去好好地把字练好,争取明年和岁岁一起摆摊写对联去。”
“这怕是有点难。”卫殊坐在一旁,实话实说道。
楚兰枝斜了他一眼,见年年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萎靡了下去,她狠狠地说了他道,“写不好,就让先生好好地教。”
“年年学水墨画兴许还有出路,练书法就算了。”
楚兰枝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没有,”卫殊毫不留情地说道,“书法不行,科举的路走不通,文武一无所长,只剩下画画可以谋生了。”
他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丧气话?
楚兰枝刚要发作,卫殊没给她机会,抢先说了话,他提点年年道:“你再这么厮混下去,一事无成,以后你娘亲谁来养活?”
“这次施粥,她把银子败了个精光,胭脂生意做不成,每天还入不敷出,膝下没个指望的人,你让她以后还怎么活?”
楚兰枝没见过这么在孩子面前卖惨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敲打年年,敢把她说成这样,她会和他拼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