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头一次晚上吃这么多。
她一向克制,也不重口腹之欲,可自从进门之后,跟着裴殊吃了好多,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白日太累,顾筠入睡很快,裴殊在心里盘算着染布的事,他先去布坊看看染料,然后再琢磨配比。
他还需要一种药草,石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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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筠并没有把这个赌约太过放在心上,也不敢全然把这件事交给裴殊来做,而是跟着染布的师傅学刻板染布。
只是这些事非一日之力可以为之,不过,顾筠画的花样倒是给染布师傅帮了不少忙。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顾筠进门已经十多天了。
顾筠吩咐清韵给侯府递帖子,问问顾槿和顾宁,布施还去不去。
从前每月月中,她都要去城郊寺庙布施,她能做的也不多,只不过吩咐下人煮几桶粥,蒸几屉馒头,然后由马车拉到城郊去。
再去仁和堂请赵大夫的小徒弟坐诊,也就半天,给那些生了病却无钱求医问药的人诊病。
普通的甘草金银花还能送一些,再贵的药顾筠也没办法。
侯府很快送来回帖,两姐妹都去,不过说了四姐姐已经出嫁,一言一行代表国公府,她们侯府的姑娘不好掺和,布施还是分开的好,反正穷苦人家多,多煮一些粥也无妨云云。
顾筠把帖子收好,“清韵,你盯着小厨房熬粥,米多放,记得要黏稠一些,馒头要蒸的大小匀称,买米面的钱从我这里出。六妹她们做,咱们不用等,若是出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澄心院小厨房是国公府的人,估计没做过大锅饭,布施也有讲究,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谁也不能多,谁也不能少,有些人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拿了一次饭又拿第二次,吃完还抢别人的,是顾筠定下的规矩,他们若敢再闹,她以后一次都不会来,若是好好排队,下次会带个大夫,给他们诊病。
这下谁都不敢闹了,没饭吃饿着,但是看不起病,会被活活疼死,哪怕不是仁和堂的赵大夫坐诊,他那小徒弟也好啊。
外面人都说顾筠菩萨心肠,顾筠是看他们太可怜,不过她也确实收获良多,里面有六分有意为之吧,她本就不是天性良善之人,什么都不图还去布施做什么。
哪怕嫁给裴殊,也是有所图的。
清韵一一应下,“马车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春玉姑姑也跟着,还有几个小丫鬟,奴婢问过门口的小厮,张护卫一同去。”
这些事做过很多次,顾筠没什么不放心的,“嗯,一会儿跟我去趟仁和堂。”
顾筠找赵大夫有点事,她这几日忙,布坊终于有点起色,她总算能抽出点空儿来,裴殊的事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他是男子,好面子,顾筠不好直接跟赵大夫说他有隐疾,所以想借几本医书看看。
她把账本收好,“世子呢?”
清韵不敢看顾筠的眼睛,“世子这阵子都是早起出门……傍晚才回来,只有虎子跟着,奴婢也并不知道世子去哪儿了。”
顾筠心微沉,这才几天,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她坐了一会儿,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里有些凉,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几日裴殊回来都晚,他们夫妻二人就一起用顿晚饭,话说的也不多。
她还记得那晚点心的滋味。
大抵世间夫妻皆是如此,早晚同用饭,天寒让添衣,别的就不能奢求了,那日点心的味道,就当作一场梦吧。
顾筠很快就想通了,她下午去仁和堂借了两本医书,她学医理为了幼弟,顾承霖年幼体弱,她做药膳能给幼弟补一补。
后来又给祖母按腿,救了许多人,无论做什么,只有回报到自己身上才是真的,别的什么都靠不住。
借完医书,顾筠带着丫鬟们回去,大约两刻钟的车程,马车缓缓停在国公府门口,顾筠一下车,就看见了裴殊的贴身小厮,虎子。
虎子微微弓着身,谄媚地朝顾筠笑了笑。
顾筠一脸寒意,这是裴殊身边的人,她不好过多说什么,但是,裴殊带着虎子四处闲逛,去赌坊酒馆,她虽不该迁怒,但对着虎子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虎子脸上笑嘻嘻的,“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顾筠提着裙摆上台阶,“嗯。”
虎子紧紧跟上,“世子早早就回来了,这会儿人在书房,说是要给夫人一个惊喜,嘿,夫人,您移步过去瞅瞅?”
他惯会察言观色,看得出顾筠冷脸,所以语气极尽讨好。
顾筠脚步微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道:“我这还有事,不需要他准备什么惊喜。”
惊喜,莫不是赌钱赌赢了,就觉得是惊喜吧。
虎子道:“世子这几天劳心劳累,在外面吃也吃不好,每日还要在路上颠簸一两个时辰,人瘦了一大圈,才染成了夫人想要的颜色,夫人好歹看一眼。”
顾筠停住脚步,她问道:“你……说他去染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