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寄月被她自欺欺人的行为气笑了,推开门踱步到床榻边,似笑非笑的道:“还没睡醒?”
听到熟悉的清冷嗓音,徐幼薇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失败,不得不掀开被子,有气无力的抱怨:“巫王陛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般神出鬼没。”
东寄月挑了挑眉,轻笑道:“心中无愧,何必怕鬼?你失踪也有几日了,却不想联络长生天的弟子,难道有什么打算不成?”
徐幼薇有些心虚,微侧过头,目光游移道:“这可不能怪我,在这里遇到了故人,便多留了两日……我正想带他去寻你呢……”
“故人?”
东寄月眸光微动,淡笑道:“蜀国来的?”
徐幼薇一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东寄月笑了笑:“这位蜀国新任太子,带着他的人马,在草原里游荡了大半月,我若再不知晓,白辉他们也该整顿了。”
蜀国太子?
徐幼薇没想到赵问容已经是蜀国太子了,书里对赵问容如何登上皇位的并未有多描写,再出场时,他已经是蜀国皇帝了。
想起赵问容的请求,徐幼薇道:“巫王陛下既知他们的存在,也该知晓他们的目地……你可要见一见他?”
东寄月不置可否的一笑,他心里并不打算见,雍王投蜀之事本就是他一手促成,联晋灭蜀,是他一开始便布下的谋划,又怎会去破坏?
但触及徐幼薇柔软的目光,不禁一顿,眉目微敛:“见一面倒也无妨,但草原正值放牧之季,部落只怕没有多余的兵力外借。”
徐幼薇只答应帮赵问容引荐,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赵问容的本事了,她虽因书中的内容,对赵问容有些好感,但也仅止于此了。
闻言便笑道:“我明日便同他说。”
东寄月抬眼见她眉眼间晕染着喜气,眸光划过浅浅光华,低声道:“夜色已深,早些睡罢。”
徐幼薇瞥了一眼床榻边的东寄月,拉着被子的手一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试探:“巫王陛下打算在哪里安息?”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看她:“我瞧着你这床榻便不错。”
徐幼薇眼皮一跳,脑子里忽然浮现冰洞里见过的东寄月身体,蜂腰窄臀,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坚实柔韧,白玉般的面皮浮起淡淡的胭脂色,结结巴巴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东寄月低下头,冷冽的眸光越发深邃,像是打碎的冰晶在日光下折射出神秘的光华,他一错不落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轻笑着在她耳边缓缓道:“冰洞里的那一夜,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徐幼薇面容瞬间爆红,抄起一旁的枕头便朝她扔去,又急又气又尴尬。
“王八蛋,滚出去。”
东寄月侧身躲过,枕头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正好被起夜的其其格听见了,她敲了敲门:“幼薇姑娘,你没事吧?”
徐幼薇身子一僵,看了一眼东寄月,有一种被抓奸的羞耻感,她忙道:“我没事,起来喝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其其格相信了,隔着门道:“幼薇姑娘,若有事记得喊我。”
徐幼薇胡乱的应了,待其其格走后,方压低声音对东寄月道:“这床榻太小,你要睡我便让给你。”
说着想要起身来,却被东寄月按住胳膊,
“睡罢,我打坐。”
徐幼薇看着他利索的寻了一个角落盘膝坐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耍了,又想起他色气满满的那一瞬,不禁托着下巴思考:“刚才东寄月是不是在……勾引她?”
她忍不住一抖,这想法太可怕了。
……
翌日,清晨。
日光和煦,微风拂面。
徐幼薇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长生天的弟子不知何时赶到的,一群人将屋子塞得满满的。
他们身着长生天特制的绣着莲花暗纹的纯白长袍,这身长袍草原上的子民们无不熟悉,那象征着草原信仰的金色莲花,更是引入瞩目。
这么多特使降临,其其格夫妻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虔诚的跪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徐幼薇跟着东寄月出了屋子,白辉便带着一群弟子哗哗的围上来,纷纷跪下见礼。
“参见巫王陛下。”
这番响动,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即便是一头雾水的赵问容,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东寄月笑着挥手,让他们起身来。
白辉等长生天弟子簇拥着东寄月,连带着跟在东寄月身边的徐幼薇也受到瞩目。
赵问容隔着人群看着这一幕,有些震惊:“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威信。”
宁致远目光扫过虔诚祈祷的村民们,悠然叹道:“应该便是传说中长生天的来使,来草原之前,还真未想到草原中,竟还有长生天这样的存在。”
赵问容默然,这些日子为了借兵之事,奔走了不少草原部落,长生天之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他以为,长生天不过是同蜀国晋国里的那些道观庙宇一样的存在,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看着被簇拥着的两人,不禁道:“玉霄乡君口中的草原朋友,难莫非便是这位巫王。”
宁致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若不出意外,应该是了……说起来,这位巫王与玉霄乡君,下官与他们也算相识一场。”
赵问容一怔,“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宁致远叹了口气,缓缓道:“这还得从临都说起,下官送公主入晋联姻,又因身负接太子回蜀的重任,不得不舍弃驿站,住了客流稀少的客栈。便在客栈里遇见了这位巫王与玉霄乡君,当时下官看这位巫王武功高强,便招揽了他……后来,公主横死,巫王失踪,下官这才察觉,公主之死,恐和这位巫王有关……至于为何没说,只因这事实在不光彩。”
宁致远顿了一下,跪下请罪道:“此事是下官失察之过,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赵问容扶起他,摇头叹道“这事怎能怪你?皇妹之死我虽也痛心,但此事牵扯甚广,又牵扯到凤……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你是丞相高徒,也是我大蜀肱股之臣,以后朝堂还要你来帮我。”
宁致远心中感动,拜了拜道:“下官定当鞠躬尽瘁。”
赵问容肃容受了他这个礼,待宁致远起身,赵问容皱着眉头,忧心道:“听致远这般说,这巫王只怕同魏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蜀晋联姻失败,得益的只有魏国,这回借兵之事,恐怕行不通。”
宁致远心中也是如此想,但看着太子殿下眉宇间的倦色,想着这些时日的奔波,笑着道:“这位巫王许是与黑魂楼有关也不一定,公主逝世后,下官查到此事有黑魂楼的手段,黑魂楼是拿钱办事的……若是有人出钱买公主的命,也未可知。”
赵问容面容稍霁,轻叹一声:“若真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如今蜀国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他凝视着东寄月身侧的徐幼薇,不禁道:“玉霄乡君与这位巫王又是何关系?”
宁致远面色古怪,忆起遇见两人的情形,低声道:“许是一对野鸳鸯。”
赵问容一愣,不敢相信道:“这不可能,莲皇后将玉霄乡君视作眼珠子,怎么会允许!”
想到年,便是他这样的质子,莲皇后也不许玉霄乡君与他接触。怎会容忍有男子拐带乡君私奔?这等无媒苟合之事,莲皇后只怕会打断他的腿。
赵问容一副三观被震碎的样子,他不禁又看了看被人簇拥着的二人,只觉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虽没什么逾矩的动作,但姿态间的亲昵是掩饰不了的,难道两人真的如致远说得那般?
赵问容一脸纠结之时,徐幼薇瞧见了他,笑着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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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被绑了·✐
徐幼薇被长生天弟子簇拥着,一转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赵问容,想到自己允诺之事,便拉了拉身侧东寄月雪白宽大的衣袖,待东寄月垂眸看她,她小声道:“赵问容也来了,你要见他么?”
东寄月顺着徐幼薇的目光看过去,在跪满一地的草原村民里站着几个男子,十分显眼,而这些人中,站在最前方的两位,一位是曾经的南蜀使臣宁致远,在临都时有一段交集,另一位相貌俊秀,气质不俗,迎向他的眼神不卑不亢,该是蜀国的太子赵问容了。
他笑着收回了目光,轻点了下头:“见见也无妨。”
徐幼薇目露愉悦,忙朝人群里的赵问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问容神色一顿,便带着宁致远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徐幼薇笑着给他们互相介绍后,宁致远含笑道:“东兄,临都一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相见。”
东寄月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赵问容,亦笑道:“宁兄心愿达成,恭喜。”
宁致远心中一禀,临都之行,表面上他是送公主出嫁的使臣,暗地里他却奉丞相的命令,迎当时的质子赵问容回蜀。
如今赵问容在丞相的谋划扶持下顺利当上了太子,接太子回蜀的他,便有了从龙之功,前途无比敞亮。道一声恭喜也没错。
宁致远没想到的是,这位东兄不过相处几日,便将他的目的猜得七七八八,实在让人惊叹。
徐幼薇这才认出宁致远来,她不比东寄月,实打实的在南蜀使馆住过一段时日,她与这位宁致远也才见过几面,若非听见两人的话,还真想不起此人来。
宁致远竟然成了赵问容的心腹,想起赵问容归蜀之事,宁致远只怕出了不少力。
徐幼薇瞧了瞧不远处跪满一地的草原子民,笑道:“不若到屋里说吧,外面风大,总不是说话的地。”
众人无不应允,于是便一起进了屋子。
几人分坐两方,东寄月挥手让长生天弟子下去,屋里便只余下几人。
徐幼薇没有进屋,她只允诺了给宁致远见面的机会,至于是否能说服东寄月便不干她的事了。
白辉带着一干弟子守在屋外,他看了一眼徐幼薇,犹犹豫豫的道:“姑娘不进去么?”
徐幼薇摇头轻笑:“这是你们巫王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
白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兴许在巫王陛下的心里,他们才是外人呢?
对于这位被巫王陛下带回来的徐姑娘,白辉这半年旁观下来,可真是叹为观止,那还是他们冷酷无情,心冷若顽石的巫王陛下么?他们的陛下,因这位徐姑娘,不知打破了多少规则,跌破了多少人的目光。
也因此,白辉是半点不敢小瞧这位徐姑娘的能耐。
徐幼薇自然不知白辉的想法,她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草,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屋内,等着他们谈完。
白辉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想知道里面的事情,便道:“姑娘若是想听进去便是,陛下想必不会怪你的。”
徐幼薇摇了摇头,她又不蠢,这事对于赵问容来说,定然是大事,她何必去沾染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问容与宁致远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徐幼薇猜想应该是没谈成,赵问容见着她,强笑着道了声谢,便领着宁致远离开了。
徐幼薇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却听里面传来熟悉的清冷声:“进来吧,何须站在门外。”
她这才踱步进了屋,一抬眼便看见倚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喝着茶的东寄月。
“想问什么便问,不用遮遮掩掩。”
东寄月放下茶盏,瞥了她一眼道。
徐幼薇这才没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你们谈崩了?”
东寄月轻笑:“刚才不敢听,现在到有胆量了?”
徐幼薇尴尬的一笑,刚才她是怕沾染麻烦,且若谈崩了,赵问容求她帮他说话,她是说还是不说?即便说了,东寄月若不理睬,岂不是很尴尬?
“如今不是没有外人么?”
徐幼薇白玉的脸上染着层浅浅的粉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
东寄月闻言却很受用,也不在为难她,淡声道:“魏蜀之事太过复杂,我不想掺和。”
徐幼薇闻言倒是没有多少意外,长生天离蜀国较远,却接邻魏国,若是为了帮助蜀国,而得罪了强邻,无能怎样看都不划算。
东寄月见她沉默到有些讶异:“你不帮他们说说话?难得见你为旁人开口相求。”
徐幼薇摇了摇头:“我也只允诺了带他来见你……你拒绝他自然有你的道理,若论起亲疏来,我当然是站你这一头。”
东寄月一怔,随即嘴角微勾,绽放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这些时日不联系长生天之事,我便不计较了。”
徐幼薇微愣,喜道:“巫王陛下真是大人有大量。”
东寄月瞧了瞧屋外的长生天弟子,曼声道:“收拾东西吧,这么多弟子,这屋子当住不下,我们今日便回长生天。”
徐幼薇看着浩浩荡荡的弟子们,还有战战兢兢的齐齐格夫妻,无奈的点了点头。
因要离开,徐幼薇便想着去给赵问容道个别,不管事有没有谈成,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赵问容居住的地方离齐齐格家不远,徐幼薇便没有知会东寄月,自顾自的去了。
许是借兵之事黄了,也没有待下来的理由,徐幼薇进屋时,便发现赵问容等人也收拾了包裹,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赵问容见着她一愣:“乡君,你怎么来了?”
徐幼薇笑道:“在外面还是叫我名字吧……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么?”说着扫了一眼赵问容们打包好的包裹。
赵问容苦笑道:“如今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在草原待下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去想想其他法子。”
徐幼薇低声道:“抱歉……我这能帮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