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小鱼卷
时间:2022-03-08 07:54:05

  说起来,当年林行舟高中状元的时候也是春风得意,而现在这位堂堂少年英才,居然去做了梧州一个九品芝麻官。而且看圣上的意思,还是基本上没有再将他调回来的想法了。
  谢妧今日醒得很早,早到剪翠进来换熏香的时候都有些惊诧道:“殿下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谢妧一向都不是什么勤勉的人,通常都是巳时以后才会准备起身,只有随着谢策一起去尚书房的时候才会辰时起,也大多都是被生拉硬拽才能起身的。
  所以剪翠连熏香都顾不得换,先是问了句这个。
  谢妧坐在梳妆镜前,随手挑了一串流苏和一串璎珞,比着这两条在手上,“你帮我看看,这两条哪个好看些?”
  “殿下要去哪儿?”剪翠搁下了熏香,随手拨了一下灯芯,“还是要去见什么人?”
  “我想出宫一趟。”谢妧摸出来一盒胭脂,“在宫中待着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久了,想出宫看看去。”
  剪翠原本正在拨灯芯的手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出宫?陛下只怕是……多半不允。况且娘娘那边也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她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实际上谢东流其他的事情都顺着谢妧,唯独这出宫一事,却很少纵着她。
  谢妧倒是也没有在意,将璎珞放在额头上比了一下,然后就搁置在了梳妆镜前。“等父皇下了早朝,我去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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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东流一般下了早朝就会去崇德殿批阅从前搁置的奏章。
  谢妧有特许,所以在崇德殿之中可以畅通无阻。虽然这其实有些于理不合,毕竟这样的权力,连皇后都没有,更遑论那些其他皇子。
  谢东流身边的小黄门还怕谢妧等得疲倦,还特意给她拿了个小椅子,低声询问她是否要坐下来歇一歇。
  其实等得也不算久,谢妧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想来是谢东流回来了。
  “阿妧?”谢东流踏进崇德殿后,一边理了一理袖子,一边问道:“今日怎么想起来来崇德殿了?还有之前你母后把你禁足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惹得你母后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谢东流也有些日子没有去过凤仪殿了,况且就算是去了,估计也问不到原因,他也懒得自讨个没趣。
  谢妧在他问完以后倒也没答,开口道:“父皇,我想出宫。”
  谢东流原本正准备坐在檀木椅上,听到她这么一句话以后就顿住了,眯了眯眼睛道:“你想出宫?父皇以前就和你说过,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唯有出宫这件事,不行。”
  “可是父皇,”谢妧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还有十日就要嫁到宫外,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宫中,就算是今日不出宫,我日后也会出宫。”
  “父皇总不能关我一辈子。”
  “况且父皇有没有想过,弘历十三年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这原本就对我不公平,我本应该有判断的权利,而我现在没有却办法判断父皇这是对我的保护,还是仅仅只是……因噎废食。”
  谢妧挑在这个时间点要求出宫,一是因为她实在是在这宫中待了太久太久,算上前世的光景,她已经有六七年从未踏出过宫门一步。
  其二是因为,真的想去看看在谢东流治理下的弘历盛世是什么样子。
  宫闺之中看不到的人间烟火,也是她未曾感悟过的太平盛世。
  应当和那些人口中说的乱世,是截然不一样的。
  况且她即将离开宫廷,谢东流没有道理再拘着她。
  谢东流向来以善听谏言著称,可是在听到谢妧的这样一番话以后却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不喜欢被人拘着,也知道她不想只待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
  所以他就算知道谢妧和燕绥多有来往不妥,也终究只是放任了。
  谢东流在为谢妧挑选夫婿的时候,其中侧重便是考虑了能够保护她的这一点。所以交给景佑陵,他很放心。
  他对上了站在下首的谢妧,执拗又澄澈的眼睛。
  谢东流才突然真的觉得,这个牙牙学语时期会抱着他的腿的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甚至于十日后,她就将离开宫门,成为别人的妻。
  这只被豢养在宫中的雀鸟,终于要飞出去了。
  谢东流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似乎力颓一般地妥协了,敛眉道:“父皇允了。”
  谢东流顿了一下,“但是你要是出宫的话,别的人父皇不放心。刚刚下朝,佑陵应当是还没有走远,父皇叫人拦住他,让他护着你些,父皇也不用担心。另外让李全贵将一支七杀安排下去,从此以后就跟着你了。”
  谢妧听到景佑陵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这震惊远不及谢东流后来所说的暗卫,只因为谢东流身边的暗卫叫做七杀,意思是可杀庄子在《逍遥游》之中所提到的七种人。
  也就是说,在暗处的七杀,可杀士农工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
  只要她想。
  七杀历来只为帝王所有,还没有传给公主的先例。就连一直沉默在旁边的李全贵都看了看谢东流,又看了看谢妧,低声劝道:“圣上,这……怕是不妥。”
  谢东流听到声音以后,觑他一眼,“不妥?有什么不妥的?朕身在宫中,本就有禁卫军保着。七杀共有七支,分了一只给阿妧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况且她日后是在宫外,难免会有用到那些人的时候。”
  话都是这么说,李全贵自然讪讪不敢再劝,只是心中暗暗感慨一句,陛下对于长公主,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殊荣。分了一只七杀出去,说得是轻巧,但是实际上可以说得上是让人色变的变动。
  众人也该在心中掂量着些,长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逾越祖制给予她一支七杀……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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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东流的小黄门得了吩咐赶紧去拦景佑陵,堪堪在宫门处拦下了这位。
  景佑陵顿步,这小黄门因为机灵,时常跟在谢东流的身边,所以他自然是认得的。
  “欸,景将军。”小黄门低着头偷偷瞄了景佑陵一眼,心中喟叹不愧是要做陛下的乘龙快婿的人,出身什么的暂且不谈,便是这浑身的气度,就是极为出挑的。
  “今日长公主想出宫去看看,陛下便琢磨着,殿下若是一个人出去多少有些不安全,想着托将军陪着殿下一同出去,也算是让陛下放放心。”
  景佑陵嗯了一声,问道:“殿下几时出宫?”
  小黄门挠了挠头,“应该是快往宫门这边来了,陛下刚刚吩咐得匆忙,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殿下是不是还要回宫再收拾一下。”
  小黄门越说到后面就有些心虚,尤其是对上那景大将军的眼睛时。总不能让大将军在这里干等着,只是他也实在是不知道殿下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宫。
  “无妨。”景佑陵敛容,“我在这里等殿下出来就好。”
  小黄门诶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将军居然这么好说话,连忙做个揖,满脸堆笑道:“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若是殿下还要回宫一趟,奴才再来这里知会将军一声。”
  小黄门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崇德殿。
  只见到长公主和陛下随口说了些家常,看到小黄门回来,才停了下来。
  谢东流问道:“可和佑陵说过了?”
  小黄门赶紧跪下来,喘了口气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和将军说过了,现在就在仙武门附近等着公主殿下出来。”
  谢东流这才放心,转身对谢妧道:“今日出宫,可千万记得别和佑陵走散,也千万要记得别去那些失了体面的地方,看看新鲜就可以了。还有要记得酉时前回来,回来的时候让佑陵护送你回来。”
  谢妧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谢东流声音提了一些上来,“可听见了?”
  谢妧胡乱应了几声,就提着裙裾准备出去了。才刚刚转身,就听到谢东流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等等。”
  “我还没问,今日你要出宫,究竟要去哪里?”
  谢东流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茬,倒也只是随口一问,只是觉得谢妧突然想起来出宫,应当是有个想去的地点。
  他原本正在磨墨,准备批阅今日的奏章。
  “啊。”谢妧停下了步子,原本要说的话转了一个弯,“……其实父皇,我今日出宫,是想去找燕绥。”
  谢东流听得一个不留神,明黄色的袖子上瞬间洇染上一大片的墨迹。
  找什么?燕绥?
  和景佑陵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柚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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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武门是主门,所以往常从仙武门出入的人也是最多的。有些走得慢些的朝官一边寒暄着,一边就冷不丁看到有个人站在仙武门外。
  寻常在这里等人,倒是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朝官悄悄打量了一下那站在仙武门外的人,心中思忖,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景大将军这么等着。
  大概这些朝官都想到一起去了,原本在仙武门外的只有两三个朝官,假装着在寒暄,想看看景佑陵要等的人是谁。等到一炷香之后,这原本的两三个官员就变成了一小撮。
  众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说着闲话,一边悄悄瞄着那边的动静。
  景佑陵似有所觉地朝着那边看来,那些聚成一撮的朝官瞬时别开了视线。
  他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再次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谢妧从远处走近,她今日穿了芝兰紫的衣裙,额上是一串成色极好的璎珞,漂亮得十分耀目。
  那几位聚在一起的朝官看到长公主从宫内走出来,这才心中了然,能让景大将军这么等着的人,原来是长公主殿下。
  众人得了答案,倒是也没有再在这里看热闹下去的意思,纷纷打了个招呼,同时也在心中打了个嘀咕。
  这景大将军看着矜贵冷清,原来……也不尽然。
  谢妧原本只是想出宫去逛逛,但是一想到是景佑陵随着自己一起,她就难免起了些心思。
  景家有训,未定亲前不可与其他女子有染,想必对于她来说也是差不多的,到时候自己就让景佑陵随着自己一起去找燕绥。
  想来他也受不了自己这样的行事,到时候和离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
  乌使原本支着一条腿坐在马车上打盹,心中暗暗腹诽今日公子上朝这么这么晚都不出来,他等得无聊,索性就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
  只不过一只虫儿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听得心烦,就直接睁开了眼睛。
  然后乌使就看到了自己家的公子跟在一个姑娘的身边,从宫门之中走了出来。
  他也算是跟着景佑陵见多识广的,自然是知道这位容貌昳丽的姑娘是长公主,先前才知道自己公子心悦长公主许久,这下看到两个人一同走来,乌使很是欣慰。
  家中长辈时常担心自家公子无意姻缘,这么看来,圣上的赐婚是相当妥帖的。
  “今日有些匆忙,想必父皇应当是没有和景三公子说过,我今日要去的地方。”
  谢妧笑了笑,“……我想去一趟燕府,景三公子应当是不介意的吧?”
  景佑陵垂眼看了看她,“可以。”
  然后又转身朝着乌使招了招手,“驾车吧。”
  谢妧没想到他答应得竟然这么爽快,他竟然真的愿意陪着自己去见燕绥?
  他们还有不足十日就要成亲,景佑陵还陪着自己去见外男不说,居然连思忖都没有?
  谢妧原本要说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然后拦在景佑陵的面前,顺势坐在了马车沿上。景佑陵原本生得高挑,但是因为谢妧坐在了马车沿上,她便是平视他了。
  ……还是第一次这么看着他,谢妧顺着往上看去,就看到景佑陵犹如一泓秋水一般的瞳仁。
  他的眼睫常常压着瞳仁,时常显得没有那么淡漠,但是现在日头很好,就显得他的瞳仁犹如琥珀一样剔透。
  谢妧晃荡着腿,不死心地问道:“你当真不介意?”
  景佑陵看着她,轻声嗯了一下。
  谢妧嘶了一声,觉得有些没趣,然后就对上了站在一旁的乌使的眼睛,没想到跟着景佑陵的这个车夫长得还挺年轻。
  乌使还没来得及和这位未来的夫人打声招呼,就先是听到这位未来夫人要去见燕小侯爷,他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公子的反应,却又见景佑陵只是嗯了一声。
  乌使正愣神,就看到未来的夫人走进了车厢内,片刻以后又撩开帘子同他道:“去燕府。”
  乌使:?
  ……我真的不是车夫。
  乌使求助一般地看向自己的公子,却看到景佑陵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去燕府,驾车吧。”
  直到景佑陵进了车厢,谢妧才想起来一件事,就是问问他关于弘历十三年的秋猎的事情。
  她今日起得早,原本准备在车厢之中眯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却没了困意。
  谢妧抬起眼看着坐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景佑陵,心中轻啧了一声。
  谢妧向来有些逆反的心思在,看到景佑陵离得这般远,倾身靠近他。
  “景佑陵。”她弯了弯眼睫,“你难道怕我不成?”
  她佯装失望地抬手触了触景佑陵的脸侧,“你说你若是不出身于景家,那我必定将你收入公主府,然后不让那些莺莺燕燕看到。你说这左一个楚月珑,右一个章如微,还是不如你来做我的面首更自在些,是吧?”
  “古有金屋藏娇一说,景大将军的美色应当是更甚于史书上所谈及的那位,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若是景大将军你愿意委身于我,那我为将军你筑一间金屋,也未尝不可。”
  指尖划过他脸侧的时候,景佑陵略微侧了侧脸,避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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