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枉他在王府多年,就连萧南卿的脾气秉性也没摸透。
萧南卿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的人绝对不能有二心,必须誓死效忠。
仅存的耐心被磨光,萧南卿却不恼怒,揉捏着自己的手指,淡漠的吩咐聂青去军营将管家的儿子带过来。
听到王爷要将自己的儿子带过来,管家瞬间慌了,“王爷,王爷饶命,此事跟犬子无关啊!”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萧南卿并不为所动,心中也能猜出七八分,只是需要人去指证那个女人。
“老奴说,只求王爷放过犬子吧。”管家跪在地上头捣如蒜,额头磕破,鲜血之流。
“说。”萧南卿语气冰冷,犹如屋外的天气。
管家一脸绝望,艰难开口,“是卢侧妃,她不希望皇后见王爷。所以每次皇后过来,老奴都去拦着,推说王爷伤势未愈,不见客。老奴已经说了,求王爷放过犬子吧!”
萧南卿瞥了眼聂青,示意他去云落院将卢曼云带过来。
聂青领了吩咐,还未出门。不曾想外面侍女来禀,卢侧妃来了。
来得倒是快,看来这府中有不少人给她通风报信。萧南卿勾唇冷笑。
“让她进来。”萧南卿浑身散发着冷气,令人不寒而栗。
卢曼云由侍女牵引着进来,扫了眼跪在地上哆嗦的管家,心中明白几分,庆幸自己得了消息,做了准备过来的。
“参见王爷。”卢曼云欠了欠身子。
萧南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凌厉,令人心生惧意。卢曼云对萧南卿是又爱又怕,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无疑是极具魅力的,自小她便打定主意非君不嫁。
可她又怕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浑身充满杀气,几乎从未见过他笑,英俊的脸上常年冷若冰霜。
“你怎么来了?”萧南卿明知故问。
卢曼云慢慢跪下身子,柔声道:“妾身来向王爷请罪。”
先发制人,这个卢曼云倒有几分心机,萧南卿心中了然,佯装道:“你有何罪?”
“妾身不该让管家假传王爷的旨意,将皇后娘娘拒之门外。”卢曼云不卑不亢道,她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既如此,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她主动承认,萧南卿倒有些意外。
卢曼云双手交叠,恭敬地行了稽首大礼,“任凭王爷处置。”
“背叛本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萧南卿面色阴冷,一字一句道。
说罢抬手命人即刻将管家拖出去杖杀,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卢曼云捏着发白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一会儿,侍卫来报,管家已经咽气了。萧南卿命人将管家的尸体放在下人住的院子当中,告诫他们,王府只有他一个主人,若谁胆敢不忠,便是这个下场。
“去军营将他儿子一并诛杀。”萧南卿平静地吩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初若连那傻子一并杀了,自己跟夏星眠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卢曼云低着头不敢出声,萧南卿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虽然残忍,但这样的男人才是做大事的,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瞻前顾后绝非大丈夫所为。
处理完管家,萧南卿将目光落到卢曼云身上,起身走至她跟前,拔下她头上的一根金钗,尖端在她白皙的脸上轻划。
声音低沉:“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杀了你?还是将你赶出王府?”
冰凉尖锐的发簪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萧南卿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王爷,妾身有个秘密要跟您禀告!”卢曼云之所以敢有恃无恐的主动来找萧南卿,全仗着这个秘密。
“说来听听。”萧南卿认为这不过是卢曼云逃避自己责罚的借口,并不在意。
卢曼云警惕地看了看屋内的侍卫和侍女,萧南卿抬手示意他们下去。
偌大的屋子,烛火摇曳,只剩俩人。
“说吧,什么秘密?”萧南卿撩起袍子,坐在椅子上,他倒想看看卢曼云知道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卢曼云站起身子,靠近萧南卿,唇角挂着淡笑,“是关于太皇太后和王爷您母后的,妾身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太皇太后和他母后?萧南卿蹙眉,茫然看着她,姨母跟他母后是亲姐妹,能有什么秘密?
卢曼云再度靠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萧南卿听完面色铁青,用力扼住她雪白的脖颈,力气大道要将她的脖子扭断。
“王爷若是不信,可将太皇太后贴身的赵嬷嬷抓起来拷问便知。”卢曼云白皙的脸胀得通红,几乎快喘不上气了。
第100章
送姨母上路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散发着腐烂的气味,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嬷嬷披散着头发被绑在柱子上,白色的衬衣上破了多道口子,绽开的皮肉若隐若现。
“说不说?”聂青挥着鞭子朝嬷嬷身上打去。
这赵嬷嬷也算是忠心的,牙齿将发白的唇瓣咬出血,也坚持不肯开口。
萧南卿阴冷的目光从赵嬷嬷身上扫过,她是崔若芙的贴身侍女,跟了几十年了,主仆情谊深厚,不用点非常手段想必是不会开口的。
只是这赵嬷嬷无儿无女,除了崔若芙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赵嬷嬷,只要你告诉本王真相,本王便可放过你。”萧南卿循循善诱。
卢曼云告诉他,母后的死与崔若芙有关,他是不信的,毕竟是亲姐妹。
可后来他认真想了一番,所有的记忆堆积起来,他年幼时撞见姨母和父皇在母后的寝殿里偷情。
后来母亲便病了,郁郁寡欢,没有熬过那年冬天,后来父皇便娶了崔若芙成为继后。
赵嬷嬷咬牙骂道,“呸,太皇太后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竟然怀疑她,真是个白眼狼。”
萧南卿并不想跟一个老女人逞口舌之快,他做事不喜欢太麻烦。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他无情了。
“带进来吧。”萧南卿吩咐道。
“喏。”侍卫得了吩咐。
不消片刻便牵着两匹狼进来,尖锐的獠牙,眼中泛着莹莹绿光,许是很久未进食,闻到血腥味,开始躁动不安,腥红的舌头舔舐着尖锐的獠牙,冒着白色的热气。
“这两匹狼是本王用来代替猎犬的,已经许久未进食了,你说他们会先吃哪里?”萧南卿眯着眼,冷笑着问道。
赵嬷嬷面色大变,露出惊恐地神色,身子微微颤抖,“你,你敢,我可是太皇太后的人。”她想用崔若芙来吓退萧南卿。
“哪又如何?”萧南卿冷哼一声,眼神中竟是轻蔑之色,抬手示意人放开那两匹狼。
饿极了的狼失去束缚,获得自由,立刻朝赵嬷嬷扑过去,撕咬下腿肚上一块肉。
锥心之痛,令赵嬷嬷不由得叫出声来,凄厉的惨叫在地牢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狼嘴里喷出的腥臭之气令赵嬷嬷不寒而栗,她终于怕了,萧南卿真的什么也做得出来。
“我,我说。”恐惧击溃了她心底的防线,她哭喊着求饶。
她虽是个下人,但这些年跟着崔若芙养尊处优惯了,硬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心里的恐惧往往比身体的疼痛更令人害怕。
萧南卿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所谓的忠心也不过如此。
……
长安宫内,崔若芙用罢晚膳命人将赵嬷嬷唤来陪自己说会儿话。
侍女回禀说赵嬷嬷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看着外面变暗的天色,崔若芙拢了拢眉,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吩咐宫人尽快去找,挖地三尺也要将人带回来。
出去寻找的宫人还未回来,萧南卿倒是来了,身后跟着卢曼云,侍卫拖着奄奄一息的赵嬷嬷。
“卿,卿儿,你怎么来了?”崔若芙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微微颤抖。
“想姨母了便过来看看。”萧南卿神色平淡,不见喜怒。
崔若芙的目光落到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赵嬷嬷身上,顿觉心惊肉跳,“卿儿,赵嬷嬷怎么了?”
萧南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说道:“没事,赵嬷嬷不听话被狼咬了。她是姨母的贴身嬷嬷,本王亲自将她送回来了。姨母可还满意?”
崔若芙心中忐忑,不敢直视萧南卿,期盼从卢曼云和赵嬷嬷身上获取信息。
卢曼云浅浅一笑,撇开脸,赵嬷嬷发红的眼里透着惊恐和愧疚。几十年的主仆,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可交流。
赵嬷嬷眼中透出欣喜,让崔若芙如坠冰窖。她不明白隐藏了二十几年的旧事为何会突然被翻出来。
对,卢曼云,崔若芙想到卢曼云。那日其进宫请安,自己做了噩梦,梦见姐姐索命,便跟赵嬷嬷说了应该被对方听了去。
“哀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叛哀家?”崔若芙愤恨的说道,看着卢曼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自己真是有眼无珠,引狼入室,让萧南卿娶了她。
卢曼云微微颔首,并不否认,义正言辞道,“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然是向着夫君的。”
崔若芙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中尽是蔑视,“夫君?不过一个侧妃一个妾罢了,若非你当初用大量的金银来讨好哀家,卿儿会娶你?哀家告诉你,只要紫宸殿的那位在一日,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在你身上,暹罗公主也进了宫,以后有你受的。”
卢曼云被戳中痛处,面色苍白,十指掐入肉里,嘴唇咬破血,努力隐忍没有发作。一个将死的老女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萧南卿懒得听两女人争吵,挥手示意卢曼云他们先下去,他要单独跟姨母待会儿。
卢曼云抿了抿唇,微微弯腰退了出去。
殿内仅剩萧南卿和崔若芙,姨孙两人四目相对。
“卿,卿儿,我……”崔若芙眸中含泪,欲言又止。
“本王来送姨母上路。”萧南卿凝视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几年母后的女人,心中有些感触。
曾经他很恨她,因为撞见她与父皇偷情,让自己心中产生阴影,厌恶女人,直到夏星眠的出现。
可在母后去世的日子里,自己与她相依为命,她很照顾自己,对于崔若芙,萧南卿心中有些矛盾。
“你舅父知道你要逼死母后,他一定会迁怒于你。”多年的相处,她早已视萧南卿为亲生骨肉,含辛茹苦,精心尽力栽培。
虽然她没有选择,但她毕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
萧南卿摇摇头,笑她天真,崔侯爷不会因为他杀了崔若芙迁怒他,不会也不敢。
“晋城偷了翡翠虎符,交予萧墨川。若没有本王做靠山,崔家早就完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娶卢曼云,夏星眠也不会对他心生嫌弃,他的孩子也就不会死。
崔晋城,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第101章
养育之恩
一名长安宫的嬷嬷神色慌张的闯入紫宸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重重的磕头祈求夏星眠救太皇太后一命。
紫宸殿的内侍和宫女自然拼命阻拦,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夏星眠已经歇下,隐约听到外面有人争吵。
“出什么事了?”她起身,面带疑惑,似乎有人叫她。
织锦摇摇头,吩咐守在寝殿外的侍女去看一下。侍女回来禀告说,长安宫的一个老嬷嬷急着求见娘娘。
长安宫?太皇太后的人,这大半夜的来求见她?夏星眠有些意外,还是让人放那嬷嬷进来。
“娘娘,娘娘救命。”那嬷嬷一见到夏星眠立刻跪在地上,头如捣蒜,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哭声吵得夏星眠脑仁疼,“别哭了,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啊?”她忍不住厉声喝道。
那嬷嬷顾不得擦拭眼泪,哽咽道:“摄政王,摄政王要杀我们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求求你,救救我们太皇太后吧!”
萧南卿要杀崔若芙?夏星眠嗤之以鼻,崔若芙虽然不是萧南卿生母,也是姨母,将萧南卿一手带大的人,怎么会下此毒手?除非其中有不得已的隐情。
“王爷为何要杀太皇太后?”夏星眠勾唇冷笑。
嬷嬷闻言低下头,不敢言语。
“本宫乏了,要歇息了,让她回吧。”想让她帮忙,又不愿说出原因,当她是傻子吗?
织锦听夏星眠这么说,立刻吩咐人将嬷嬷架出去。
那嬷嬷慌了,挣开内侍的束缚,跪爬到夏星眠面前,带着哭腔,战战兢兢道:“卢侧妃告诉王爷,说他母后当年的死与太皇太后有关。”
夏星眠微微一愣,嘴角扬起讥笑,道了一句,“若真是如此,那太皇太后还真是该死。”
嬷嬷一愣,辩解道:“可是我们太皇太后将王爷视如己出啊!”
若萧南卿的母后不死,何须别人来将他视如己出。夏星眠无意蹚这趟浑水,但她还是想去看看萧南卿,这会儿他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
……
长门宫内……
崔若芙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南卿,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要亲手送她上路。
“哀家即使不是你的母后,也是你的母后,含辛茹苦将你带大,为了照顾你,哀家甚至终生未育。”两行清泪从崔若芙的眼角滑落。
萧南卿面色暗沉,苦笑道:“姨母还是不要抬举自己了,知道本王为何是父皇最后一个孩子吗?因为有一年秋闱狩猎,父皇失足落马,伤了身子,御医说父皇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件事几乎鲜为人知,只是当时他还小,御医在给父皇陈述病情时也未避着他,后来那个御医被人暗杀了。
崔若芙面色渐渐惨白,那些年她吃了那么多的药,竟然是这个原因。
既然她要死了,萧南卿索性也将藏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知道本王为何迟迟不娶亲吗?那是因为母后还在的时候,本王亲眼看到你跟父皇在母后的寝殿偷情。从那以后本王就厌恶女人,厌恶男女之事,你给本王带来的心理阴影难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