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玫瑰的红略显俗气,却不曾想,是因为从不曾见到过它们真正的美。
其中,一株开得热烈的玫瑰尤其美丽。
它的花瓣中心是黄橙色,外层是深红色,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涂苏苏不禁看得出神。
而刚才还在跟她对话的沈从云,已经被涂苏苏当成了透明人。
沈从云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狠厉与阴冷不再,唯余一片清明。
他注意到刚才涂苏苏目光停留的地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漆黑的眸子盈着温润的笑意,像是宁静的湖水中荡起的层层涟漪。
“苏苏,你知道那株玫瑰是什么品种吗?”
沈从云说的话成功勾起了涂苏苏的好奇心,想开口问他却又碍于自己正在跟他闹脾气,生生地忍住了。
涂苏苏双手负于身后,面上装作满不在意地道:“你想说就说。”
实则心里的好奇心已经快涌到嗓子眼儿了。
沈从云知道她想听,薄唇弯起,温柔款款地牵住涂苏苏的手,“它叫做焰,也可以叫做火焰玫瑰。”
涂苏苏想挣开,力气却不是沈从云的对手,只得将手暂时放在他的掌心里。
火焰玫瑰?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暗暗点头,果然花如其名,“确实像姐姐的性格会种出的花。”
沈从霜性格便如火焰一般,轰烈的人生,轰烈的爱情。
原著里,沈从霜和龙七之间的生死情谊,也是涂苏苏追文的一大动力。
当然,最大的动力还是来自于身边之人。
而此时,她身边的沈从云淡笑着摇头,“这朵花,是我种的。”
在莫斯科的那五年,他悉心培育着这朵玫瑰,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盛开。
迎着涂苏苏诧异的眸子,沈从云笑了笑,声音浸了花香的温柔,“热烈灿烂,浓烈感情,这是火焰玫瑰的花语。”
“还有,热情的救赎。”
对沈从云来说,涂苏苏就是他的火焰。
在他的心里,永远有一座小小的花房,里面种着他的玫瑰。
玫瑰像一团火,持续地,不放弃地,温暖着他的心脏。
沈从云的眼睛里有万千星河,也有点点火星,只一眼,涂苏苏就快要被他眼里的深情灼伤,“苏苏,离开你的五年里,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有机会,我要亲手将它送给你。”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正当沈从云想去摘下玫瑰之际,涂苏苏却伸手拦住了他,语气中带着急切,“别摘下它!”
第134章
带你看看最丑陋的沈从云
涂苏苏目光灼灼,五官精而媚,就像一株开在寂静山谷里,倔强的百合花,“就让它继续盛放,自然凋落吧,你摘了,它就死了……”
沈从云停下动作,知道她还有下文未说。
涂苏苏不再跟他撒娇卖萌,神情是少有的严肃,“花和人一样,不喜欢被别人干涉。”
“它开在山间,开在谷地,野蛮生长,绚烂凋落。自由而散漫,独立而美丽,这不好吗?”
“也许,它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将自己的美丽停留,但也不会希望,被爱人亲手限制自由。”
涂苏苏不再和沈从云置气,小鹿般的眸子里闪着水光,细腻的手柔若无骨地抚着沈从云的脸颊,“我和花一样,向来不喜欢被限制自由。”
她语气顿了顿,望着沈从云逐渐黯下去的眼眸,只犹豫了一瞬便继续说道:“但请你相信,我爱你,并且只爱你。”
“不管与旁人说了什么话,那也只是必要的人际往来,不会有人能超越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全世界,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涂苏苏不知道沈从云回莫斯科以后,为什么会变得没有安全感,但她不会让他患得患失。
沈从云深谙的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心中情动,俯下身吻住了涂苏苏。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说的,他都相信。
打消了沈从云心中的不安后,涂苏苏蹲下身子,调皮地亲吻了开得正艳的火焰玫瑰,随后歪着头,弯起眉眼对着沈从云说道:“以后,这朵玫瑰就永远待在你身边了。”
沈从云对她这句话很受用,笑意盈盈地牵着她,“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涂苏苏欣然应允。
沿着花园的小路往前走,就出了门。
一出门,涂苏苏骤然被满目极致的雪白晃花了眼。
雪纷纷扬扬地下,庄园里干枯的树枝上挂满了雪,迎来了别样的冬天。
涂苏苏一脚踏出去,积雪刹那间没到了小腿。
她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捏了一个小小的雪球,回头娇笑,准准地将雪球扔在了沈从云的肩上。
“这位俊俏的公子,接了我的绣球,可是要娶我的喔。”
白色的绣球在沈从云肩上炸开,像是小小的绚烂烟花。
沈从云低眸轻笑,风有些大,他掩着嘴咳嗽了两声,修长洁白的手指被冻得通红。
涂苏苏离得远,没听到他的咳嗽声,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雪地里。
雪地下或许埋着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枯树枝,她一个不注意,绊倒在地,脸朝地半边身子陷进了雪地里。
沈从云疾步走过去,半蹲在涂苏苏身旁,伸出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紧张地问道:“苏苏,没摔疼吧?”
涂苏苏把脸上的雪擦干净,揉揉变得通红的脸颊,“疼……”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玩雪的时候摔倒,她吭都不吭一声,拍拍身上的雪就站起来了。
但现在男朋友在,她觉得身上的疼好像放大了十倍。
不是有句话说吗,男朋友在的时候,女孩子比谁都娇弱。
沈从云不由分说地把她横抱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涂苏苏连忙摁住他的手,“不用了,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总不能让私人医生知道,少夫人是玩雪不小心摔倒的吧。
那她想维持的高冷少夫人形象,不就在顷刻之间坍塌了吗?
沈从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雪地里,“不行,万一摔到骨头怎么办?”
有些摔伤表面看不出来,必须得检查一下才行。
涂苏苏急了,挣扎着从沈从云的怀里下来,“不用了宝宝!”
她欲言又止,“我就是想跟你撒撒娇,真的没摔到,我保证!”
沈从云一怔,旋即浅笑着蹲在她身前,“上来吧……”
涂苏苏:?
她一愣,“干嘛?”
沈从云:“让你在背上撒娇。”
他可不想看到涂苏苏再摔倒一次了。
涂苏苏唇角勾起,愉悦地跳到他背上,食指随便指到某个方向,“小沈,朝着目的地,冲呀!”
沈从云哑然失笑,涂苏苏不知道,他爱死了涂苏苏这幅幼稚到没边儿的模样。
他就希望,涂苏苏在自己身边时,能永远露出这么孩子气的笑容。
雪地里,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涂苏苏双手圈住沈从云的脖颈,头趴在他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你在莫斯科的那几年,经常做些什么?”
沈从云迟疑了一下,“抽烟,喝酒……杀人……”
也难怪他迟疑了,因为都不是啥好事儿。
涂苏苏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头锤撞在沈从云背上。
“奥,都没有经常想我啊。”
沈从云:这个角度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真诚地说道:“想,每一天都很想。”
最想她的时候,他费尽心思地让安插在钟涛身边的人,把钟涛约到了酒吧里,就是为了能亲耳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结果听到有人追求涂苏苏的消息,刺激得沈从云差点就不顾大局,买机票飞回了Z市。
涂苏苏亲了他脖子一口,感受到他身体的轻颤,“嗯,我也很想……”
她话没说完,余光便瞥见一座铁门,铁门上有她从未见过的精美纹路,还上着一把沉重的大锁,看起来颇为神秘。
涂苏苏好奇地问道:“那儿是关押人的地方?”
铁门和明显已经有了锈迹的大锁,不是关押犯人又是什么?
刹那间,涂苏苏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电影的画面。
白雪与神秘的铁门,这反差感,确实像好莱坞电影里的画面。
沈从云却一直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铁门的方向。
那里,有他不愿想起的回忆。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
涂苏苏听出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转换轻松的语气,“我们回去吧,外面好冷。”
沈从云:“好……”
他嘴上答应着,脚下的步伐却是朝着铁门走去。
沈从云说:“苏苏,我带你去看看,最丑陋的沈从云。”
第135章
我带你出去
沈从云停下步伐,把涂苏苏从身上放下来,然后在铁门顶部的某个石台上摸索着,拿到了钥匙。
随着沈从云的动作,大锁上的锈迹脱落,厚重的铁门也在「吱呀」的声音中,被他缓慢推开。
铁门之内,好像是一间密室。
整间密室由灰色的大理石砌成,长约五米、宽三米有余,阴暗的室内空无一物,唯有墙上垂下两根粗大的铁链,铁链旁悬挂着一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涂苏苏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却也不胆怯,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这里果然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只是方才进来前沈从云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最丑陋的沈从云?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涂苏苏一走进去,便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却不是新血的味道,反而像是经年累月之后残留下的。
她凑近墙壁细看,只见墙上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划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而那些划痕里,都残留着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显然便是她所闻到的血腥味的来源。
涂苏苏当下心里便是了然,下意识看向沈从云的双手,他指如青葱,比女孩子的手还要嫩白几分。
这下她倒不敢确定,墙上的抓痕是不是他的了。
很快,沈从云开口,解决了涂苏苏的疑惑,“墙上的痕迹,都是我抓的。”
他留意到涂苏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身后,微微低着头,掩去漆黑瞳孔中的一片阴郁。
沈从云嘴上挂着自嘲的笑,“本以为能够坦然地陪着你一起看,但我好像还是办不到。”
叫他如何能做到,把伤疤揭开给她看。
涂苏苏往内走的脚步一顿,随后毫不犹疑地转过身牵住沈从云,斩钉截铁地说道:“走,我带你出去,我们不看了。”
低着头的男人没有发现,她的神色动容,眼眶已开始泛红。
幽深的密室,粗大的铁链。
就算原著中没有描写,涂苏苏也能猜到一些大概。
她才不要看这些,不要沈从云勉强他自己。
谁料男人抬眸,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低落,“没事……”
沈从云指尖在划痕里轻轻一抹,指腹瞬间染上了灰,“每当我病发的时候,沈从霜就会把我关在这里。”
接下来,他给涂苏苏讲了一个,她第一次听的故事。
这些痕迹,都是沈从云痛苦失控时所抓的。
沈君山知道,沈从云自从当年杀死莫如归的母亲以后,便极其厌恶见到血。
所以,沈从云刚回到莫斯科的那年,沈君山为了检验他有没有进步,便把他派去了沈家名下的某座孤岛上。
孤岛上,沈君山还想办法找来了几十个亡命徒,让他们与沈从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果沈从云能从其中活着走出来,才能继承沈家。
沈从云没有任何武器和补给,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才衣衫褴褛,满手鲜血地从孤岛上活着离开。
第136章
不看了,我们出去
自那以后,沈从云但凡见血或者是经受刺激,便会断断续续地发病,病发时发了疯的困兽一般,阴郁可怖,完全丧失理智。
是以,沈从霜才揽下了所有刺杀的任务。
沈从云不疾不徐地说完这些,还时不时地观察着涂苏苏的神情变化。
见到她神情始终没有什么异样时,沈从云的一颗心才高高提起,又低低落下。
高高提起是因为,不管是穿越前看原著的那个涂苏苏,或者是这一世在自己身边的涂苏苏,所见过的,所爱念的,都是那个优雅矜贵的沈从云。
他遇事沉着,处变不惊,哪怕顶着军火商的名头,也不见暴戾。
可最真实的沈从云,他甚至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还要借助这些外物。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极力挣脱锁链禁制的模样,宛如一条落魄的狗,那不是丑陋是什么?
涂苏苏拾起沉重的锁链,锁链上的积灰刷刷刷地往下掉,一看就知道很久没被使用过了。
锁链很重,哪怕有一半悬挂在墙上,涂苏苏也要两只手,才能拿得动。
她无法想象,沈从云被这么沉重的铁链锁着手脚,尽全力挣扎时,他该有多痛。
他又是有多么痛苦,才会把坚硬的墙壁,都抓成了这样。
代入感太强,涂苏苏的手指已经开始疼了。
甚至于,她的耳朵里不断响起了沈从云困兽般的嘶吼声。
他嗜血猩红的眼睛,极度忍耐而导致扭曲的神情,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