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认识不过半天,因为谈得来就算是交往过密?
“副院长你也不必多说,我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万万不会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即便是我今日不能参加乡试,也绝不会妥协!”
“好,好!当真是好的很!”
周副院长气得胡子直抖,这苏才的鬼话,他是半句都不会信。
平日里瞧的这个学生也是个听话老实的,和书院每个学子都处得来,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竟然会舍了自己的前程,也要拖人下水。
如果不是苏才听到赵初没法参加乡试时那般惊愕,周副院长都要以为是他吃里扒外,和某些外人联合起来害人。
即便众人都知道他的那些话不过是个借口,但苏才死活不愿意,什么也不愿多说。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谁都拿他没办法。
科举互相做保,本来也要考虑学子的意愿,周副院长也是不想强逼。
就看苏才今日的言行,也是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人。若是他心怀怨恨,在考试的时候又闹腾起来,那害的可是四个人。
南润轩在岳州颇有名声,且是衡远书院最有希望的学子,不仅是他的师父宋端言,书院里其他夫子也对他极为关注。
知道有些心思不正的,为了在考试当中取得好成绩,会对那些有望榜上有名的学子下手。
他们一直小心防备着,宋端言也是再三叮嘱,就生怕南润轩一个不注意着了别人的道。
这互相作保的五个学子,也是选了又选,这才确定下来。
没想的就是他们以为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这人,竟然会给他们所有人这么一个大惊喜。
在周副院长发了火,把人痛骂一顿之后,那苏才灰溜溜的走了。
南润轩看了一眼赵初,走到周副院长身边,悄悄的和他耳语几句。周副院长眉头紧皱,先是犹豫万分,后来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说,小月姐你别担心了,这也算是错有错着,如今我们几个和简之兄一起互保,名字都已经递上去了,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的。”
赵初眼眶通红,情绪激动,立刻起身对着二人拱手行礼,“此番多谢阿福和润轩兄,你们的大恩大德,简之没齿难忘。”
两人一左一右将人扶了起来,他们能通过这人颤抖的身体,感受到他那激动而痛苦的情绪。
“嗐,说这些干啥?我们好歹是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半天,才小小声的道,“要是没出苏才那事儿,我还想着,让元宝拿着银子去跑跑关系。看看能不能直接将你的事儿,提到州学政大人那儿。嘿嘿,现在这样也好。”
“阿福,我……”
“哎哟,大老爷们,你这要哭不哭的事要干啥?”杨添福搓了搓胳膊,“也别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谁让你是我好朋友、好兄弟呢。”
话是说的义薄云天,豪气万丈,可还是偷偷的用眼睛撇了南润轩一眼。发现他没批评自己刚才要走后门的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简之有大才,若就因为那些无耻小人,错过了这般大好机会,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南润轩很肯定赵初的才华,“简之虽未入衡远书院,但副院长是惜才之人,也是知道简之学问品行上佳,这才成人之美。”‘“是我之幸。”
赵初已经不记得到底是有多久,没人称赞他了。
好像从那个女人到书院闹过一次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对了,即便他平日里小心做人,也总是被人为难。
即便他的恩师仍然相信他,可在这流言蜚语中,仅凭一己之力,也难以为他正明。即便书院里几个对他有好感的夫子,也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的帮他一把。
就连村里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婶子,见到他时也是指指点点,母亲和妹妹在家中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他即便有心想要改变现状,却也是无力。
这次,也是母亲和妹妹偷偷的听到了那个女人的话,这才偷偷拿做绣品攒的钱,让他自己悄悄的先来岳州。
虽然母亲知道他和书院其他人一起走更为安全,但却担心在路上,他被那个女人的弟弟为难,甚至被他们暗害。
赵初虽然不相信那些人真的会害了他的性命去,但也还是听母亲的话。
即便已经到了岳州,但在还未进入考场之前,他也不是小心避着,不与那人碰面。
他得忍着,必须忍着。
这次,赵初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的。
第105章
家有悍妻
赵初一直担心家中的母亲和妹妹,也不知道那个悍妇会怎样对她们。
可他也知道,自己想要摆脱那噩梦一般的女人,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有科举一条路。
那个女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他们村子的许多人,就连赵家的族老都被收买,对他们一家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还助纣为虐。
若是他当真不能参加科举,便打算直接告上公堂,拼了赵秀才功名不要,也要将娘亲和妹妹接出来。
即便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也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那个悍妇磋磨。
“简之兄?赵兄?”杨添福伸手推了推脸色难看,神游天外的赵初。
“阿福,何事?”赵初如梦初醒,立刻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
“我说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连我都知道,现在要保持好心情,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想做什么?”
“阿福,莫要胡说。”南润轩看着赵初,“简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若同我们说一说。”
“是啊是啊,我虽然做生意不行,读书也不怎么样,但是我家老爹也有本事啊。只要不是那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儿,总是能帮上一帮的。”
“简之若真当我二人是好友,便不该如此隐瞒。”南润轩神色认真,眼里藏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坚定。
“我……”
“阿染是我未婚妻,元宝是阿福身边可信之人,断不会随意外传。”南润轩正色,微微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赵初的不对劲,那种破釜沉舟的狠绝,他曾亲身经历过。
“你要是当着不放心,就和阿轩一人说好了,我们几个出去喝喝茶,吃吃点心。”
“并非是不信。”赵初自认身上没什么可图的,也不怕他们骗他。
更何况,他虽然为人有些迟钝,但别人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也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你们真诚待我,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只是此事说来也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你们因我之事招惹麻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可就见怪了!”杨添福收起了脸上大大咧咧的表情,神色难得认真,“你可是我和阿轩认下的好兄弟,这不麻烦的事儿,你找我,我还嫌烦呢。”
“简之但说无妨。”
赵初眼睛又有些红,自从那个女人家有钱之后,已经没有谁再这么真挚的关心过他了。
整顿心神,赵初当下就原原本本的把他的事情全说了。
原来,赵初父亲是个秀才,因天资有限,无法再往上考举人,便在村子里教书,将心思都放在培养赵初上。
赵初争气,从小学问就好,父亲和族老对他寄予厚望。
但在他十一岁那一年,父亲从镇上回村时,路遇大雨,因为牛车惊了滚下了山坡。被隔壁镇子的一个上山打柴,雨大下不了山的老头救了。
那个老头询问了他家的地址,把人送了回去。即便赵初掏空了家底给父亲救命,人还是走了。
在临终之前,父亲还记得救命之恩,又听说那人家有个与他儿子年纪相仿的女儿,就在那老头的游说下,给两人定了亲。
等赵初守孝三年,已经十四岁了。那家人过来说亲事,言语间也不见嫌弃,赵母就请了媒人定下了婚事。
等这人嫁了过来,才发现这姑娘比赵初大了三岁,已经十七了。赵母有些不满对方的隐瞒,可也没将其撒在这姑娘身上。
一开始这姑娘倒也是乖顺,虽然有点护食。但想到那她家条件不怎么好,家里人口多,还要供一个弟弟读书,吃食上难免短缺,也就没说什么。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家里总是会时不时的少东西,赵母一猜就知道是新媳妇拿的。想着儿媳妇可能是个面皮薄的,也没有直接点破。
可没想到她竟然越来越过分,恨不得把赵家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自己娘家。开始对小姑子,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赵母气坏了,领着人去了娘家。那家人装作不知情,还说以为东西是亲家母让送过来的,当下把她狠打了一顿。
赵母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就把人领回家,这倒也是安分的一段时间。
可后来,他也不偷偷摸摸的拿了,反而大张旗鼓的把家里的粮食米面送回娘家。
被发现就大吵大闹,大哭大叫,闹得好一通没脸。次数多了,村里人看她们家的脸色都不对了。
直到有一次,她竟然想要把赵初的笔墨纸砚,投出去想要送给她家在读书的弟弟。被小姑子发现,告诉了赵母。
赵初平日里都在镇上读书,很少回家,这次回来后知道事情也是气坏了。
倒不是因为心疼那些东西,而是因为他那媳妇顶撞了他母亲,把人给气晕了。
他虽然孝顺,但也不是个偏听偏信的,等把事情问清楚之后,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下动了休妻的心思。
赵家的族老也是很不满意这个只想着娘家的媳妇儿,又加上看重赵初,出当下便同意了。
也不管那女人要死要活,当下便让人把她送回了娘家。可没过多久,那边来说女人怀了孩子,他们又把人给接了回来。
这次她倒是没闹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的,可就在那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那女人偏说是小姑子赵双双推的,加上那会儿赵母不在家,也没人看到。
可她就是又哭又闹,一副要咬死小姑子看不惯他这个做嫂子,要害死她的孩子。
即便赵初知道他妹妹不是那种人,但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和他娘家人的咄咄相逼。
也只能是尽量维护妹妹,为了不让他们出去毁坏妹妹的名声,就不再提起休妻的事。
之后,那女人把东西带回娘家,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次,赵双双看到那女人和别人不清不楚,她恼羞成怒,用碗砸了赵双双。
赵双双额头破了个大口子,当下便晕了,等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毁容了,赵母直接气晕了。
赵初回来后怒发冲冠,直言要休妻。
可原本支持他的族老和村人们,却矢口反对。
第106章
李氏
原来在不知道赵初的时候,他们已经和那女人的娘家达成了协议,一起做起了生意。村里大数人的人,也都去那女人家开的作坊做工。
这些人得了好处,自然是不管他们一家的死活。
也就是在争执当中,那个女人说漏了嘴,原来她没怀孕,那被赵双双害得流产,也是无稽之谈。
赵初当下就动了手,那女人被打的懵了。
等反应过来又哭又闹,说就算是死也不要和离,就算死也要死在他赵家。
还扬言说,就算她给赵初带了绿帽子,赵初只要不想自己妹妹和娘亲没命,也都只能忍着。
他下定了决心便要去县里,找县令大人做主。
可没想到族老竟然以他的娘亲和妹妹威胁!
说若是他敢将这事儿闹到县里去,丢了村子里的脸。就找个死了老婆的七八十岁的老男人,把他妹妹给嫁了,将他母亲沉塘。
赵初偷偷的带着母亲和妹妹跑出村子,可几次都被抓了回去。那些人倒是不敢动他,可却敢把他的母亲和妹妹关起来不给饭吃。
赵母和赵双双哪里哪里受得住,即便他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妥协。
虽然仍在书院读书,但却每隔一日会回村一趟。即便辛苦,也不敢放松。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平日里说些酸话,给赵家母女气受之外,倒也真没的一口饭都不给吃。
只是那日子,自然是不如之前的好过了。
赵初能发现那个女人对他极为厌恶,似乎在外面还有了其他人,但不知为何,就是不同他和离。
他也懒得猜别人的心思,只想努力读书,考上举人后,好救妹妹和母亲脱离苦海。
“呵,什么玩意儿!简之兄,你这是娶媳妇儿,还是接了个讨债鬼回家呀!”杨添福怒发冲冠,“你那村里的村长和族老也不是个东西,为了点银子,就放任外人这么作践你们!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简之,可是那家人还做了什么?”南润轩眉头紧皱,心中思绪万千。
“哎,我本想还给自己留两分脸面,哪知道瞒不过润轩兄。”赵初苦笑,“她家小弟找人一直监视着我,只要有一点异动,便会有人通风报信,母亲和妹妹便又要被找麻烦。
且她们家似乎搭上了位高权重的贵人,说无论我找的是县令,还是知州,都奈何不了他们。”
“啊呸,他们以为这个是个什么东西啊,这般狂妄。就算是皇上的兄弟犯了罪,那也是与庶民同罪的,他们这是想反了天不成?”
“我原先也是不信的,直到院长都来亲自劝我息事宁人。”赵初讽刺一笑,“若只是我一人就算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作威作福。可族老站在他们那边,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和母亲的命,捏在他们手里!都是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月涵染看了一眼元宝,两人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在门关上之后,房间里便传来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月涵染低头思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赵初的经历似乎有那么一点熟悉,好像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但赵初实在是对他那个媳妇痛恨非常,直到所有事情都说完了,也没有提到人的名字。
几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等到晚饭元宝去叫人时才出来。
赵初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就好像迷途的旅人,突然找到回家的路一样,又有了希望和坚持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