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李瑜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同了,他低声问:“还是说那王家姑娘十分厉害,这些钱都是她经商为你赚来的?”
李瑜的目光有些怀疑。【投进去十万两,赚来十五万两已经算颇有才干,但投入十万,不到一年便赚来六七十万,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这个王家,该不会仗着心肝的信任,在外头借着皇后的名义胡作非为吧?】
【这钱……该不会来路不正吧?】
花宜姝:……
花宜姝还真没法回答李瑜这钱来路正派,可她已经自己对自己发过誓,这样的要紧事她不能再骗李瑜了,于是她小声道:“王玉燕的确有经商的才干,但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还不至于靠经商赚来这么多钱,这钱其实……”
李瑜面色严肃。
【不是靠经商赚来的?莫非真是不义之财?】
【心肝啊心肝,哪怕她能给你挣钱,但不义之财咱们不能要啊!你如今可是皇后了,要担起母仪天下的重任,可不能学市井奸商贪图不义之财啊!】
眼见李瑜的目光开始痛心起来,仿佛一个看见女儿误入歧途的老父亲,花宜姝面色也红了起来,她更加小声了,“这其实,是我和安墨抢来的。”在李瑜惊异的目光中,她将逃出青楼那日发生的事一一跟他说了。
李瑜听完,抿住唇久久沉默。
花宜姝见他不说话,心音也一片寂静,以为他是介意她杀人的事,她解释道:“我知道杀人犯法,哪怕大老板做了再多坏事也只有律法才能名正言顺地杀他,可我当时是迫不得己……”
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了李瑜的袖口,花宜姝轻声道:“听玉,我不是故意的。”伏低做小于她而言信手拈来全无破绽,但是花宜姝的目光紧紧盯着李瑜,心想你今天要是不能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姑奶奶迟早要收拾你!
手上忽而一暖,李瑜反手握紧了她。
尘埃在日光中飘浮,帘幔也温柔轻舞。花宜姝听见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想好了,我必须亲自南下。”
李瑜站起身看她,一时有些踌躇。
【回到京城还不足一年又要南下,原本不应该的,若是担心下边层层克扣赈灾银两,派个足以信任的大臣过去也可,但是……但是……】
【但是朕已经跟心肝说好了,不能再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了。】
仿佛被黏在一起的两片薄唇终于剥开,李瑜望着她低声道:“原本不想去的,可这笔钱是你拼了命才得来的,决不能叫任何人糟蹋了。我亲自去一趟,盯着他们做事。”
花宜姝心里一热,不禁伸手搂住了他。
……
皇后为灾地捐出六十万两白银、一百箱药材和一万石粮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众人一面惊异皇后身家,一面又不免感慨其悲天悯人的仁心,被这对夫妻一激,不少原本只捐了几百两的官员勋贵想了想,又掏了些钱,凑足上千的数目,再后来听说陛下要亲自去灾地监督赈灾,想了又想,不免担心自己捐出去的钱比起同僚来显得寒酸,又咬牙多掏了些钱。官员虽然俸禄不少,但要应酬交际养家养马,其实也真攒不了太多钱,这一次或是为了在天子跟前留个印象,或是为了在同僚中充个胖子,不少人可真是把脸都打肿了。
也有人惊异,皇后娘娘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一百名女医的?何时不声不响培养了这么多大夫?但很快又想明白了原委,大半年之前,皇后那边就在搞什么女兵营,弄得沸沸扬扬,一开始有人十分忌惮,但后来发现那些女兵只负责小范围治安以及保护一部分女户和各家太太小姐,也就不以为然了,而在女兵营招募时,还有许多被从青楼弄出来的女子以及孤儿被送入常芳斋读书习字或者学医,这件事比起女兵营而言更加微不足道,也就无人在意了。
如今再看,这些女子虽然学医的时间尚浅,只会治疗外伤以及风寒发热,但是治疗这次地动中的受伤的百姓,倒是刚刚好。一百名啊,分散开来又可以救下不少人。皇后莫非早就料想到今日?
当坊市之中开始传颂皇后的贤名时,兵部尚书府上,邓大人刚刚将一笔捐给灾地的银子送出去,回头就发现自家儿子自暴自弃在饮酒。
邓尚书十分不喜,“你伤还没好,怎么能毫无节制?”
邓家长子一脸颓然,“爹,我这辈子都毁了,干脆喝死算了。”
传出这样的名声,不光他,整个邓家脸上都无光。要不是他当时在杨靖的奸计下说漏了嘴,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害得父亲受了天子训斥,还要像杨靖那个泥腿子赔礼道歉。他捂住脸,竟呜呜痛哭起来。
邓尚书不耐烦看他这副样子,“事已至此,哭也无用。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皇后。”
邓家长子不抱希望。
邓家其实早就对皇后生出怨气了。盖因秦楼楚馆是他们邓家生钱的产业大头,皇后撺掇着陛下废去青楼,那就是断了他们邓家的生财之道,叫他们怎么能不恨?况且曾经给他家生钱的烟花女,如今成了皇后博得贤名的工具,更叫他们气得牙痒。要不是他们不屑于亲自经营青楼,而是以别人的名义开张,怕是如今还要被冠上另一条罪名。
邓尚书沉吟道:“皇后她哪里来这么钱?”
邓家长子道:“还能从哪儿来?她娘家的,或是陛下给她的。”
邓尚书摇头,“哪怕是陛下的私库,也不见得有这么多。”陛下登基三年不到,既不见他从国库中挪用钱款,又不见他大兴土木建造行宫,他能拿出十五万都已令人惊奇了。他思虑半晌,忽而道:“对了,张家那小子不是与你吃过酒,我隐约记得,他似乎和你提过皇后的事。”
邓尚书口中的张家小子自然不是张达先,而是张达先的堂弟张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