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去如林阁嘛,你方才说过,那边有热闹要看的。”
陈敛不想分心地敷衍“嗯”了一声,“戏台才刚刚搭起来,让他们自己先唱一会,关键时候才轮到我们出场。”
他又一下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姜娆吃痛哼了一声,她紧紧咬着唇,眼泪都有点止不住了,听他附在自己耳边,又脱口而出了几句荤语。
“别的地方瘦得一点肉也没有,是都长到这里了?”
听着他至哑的声音,这回,姜娆彻底哭了。
……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陈敛终于把人带着出门了。
因姜娆住的位置偏,她的住处附近一般都不见人,而且这里陈敛早就安排了可以信任的冯越负责巡逻护卫,故而能现身此处的,都是他的人。
没了多余顾虑,陈敛便想去拉她的手,打算到了大路再放开,却被他才刚伸过去,就被姜娆狠狠打了一下。
“不要。”
她严辞拒绝,哼了一声后紧接提起裙摆,赶紧往前小跑了几步,现在别说牵手了,她只一想到他的掌心,便心有余悸,方才挨了好久的罪,直到现在她胸脯还隐隐疼着呢。
……
不知真的是巧合,还是陈敛有意安排,他们一前一后刚转过一个路口,迎面便碰到了乘坐御辇而来的陛下与苏美人。
见陈敛神态自若,姜娆一时不解他的用意。
“陈爱卿,你怎会和姜家小姑娘一道过来?”
皇帝垂下眼来,目光逡巡在他们身上,姜娆不知状况,自然难掩心虚,忐忑行完礼后,她忙看向陈敛。
陈敛起身,镇定自若挡在她前面,开口解释。
“微臣查过晚班后,正要去栖梧殿向陛下汇报,却在路上偶遇了姜姑娘,听她说也要去栖梧殿寻美人,微臣见姑娘身侧没带侍从,独行夜路恐有风险,于是这才唐突决定,与姑娘同道而行。”
他话音刚落,苏美人赶紧接着话茬,她挽着陛下的手,软着声音说道。
“陛下,是臣妾把姜姑娘叫来的。今日宴席之上,我见姜姑娘也对东骅贡酒赞不绝口,喜爱得紧,便想叫她来沾沾光,同去如林阁讨杯酒喝。”
“只是这贪嘴的事,到底有碍于姑娘家的面子,臣妾便特意嘱咐她,来时别带侍从,没想到最后倒辛苦指挥使大人,亲自将人护送过来,不过这样一来,姑娘的安全得以保证,臣妾便也安心了。”
皇帝本来还有疑虑,但此时听了苏美人的解释,便再无怀疑,“喝杯酒而已,太子总不至于这般小气,你们两个便也一同去吧。”
“是,陛下。”
姜娆在一旁听明白了,陈敛是在与苏美人打配合,他们把话说得面面俱到,几乎毫无破绽,皇帝就算多疑,也抓不到他们话里的一丁点儿漏洞。
于是,她难免起了好奇心,陈敛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要给她看什么热闹。
到了如林阁。
陛下带着苏美人率先进入,姜娆紧随其后,陈敛则跟在她后面。
姜娆故意顿了顿脚步,小声问了句,“热闹在哪呀?”周围明明就很安静。
陈敛脸色沉静,点头示意前方,“这不来了。”
姜娆转头,就看到太子的贴身侍卫跪挡在了陛下面前,如林阁门口的侍卫见陛下驾到,自是不敢阻拦的,于是只好往里通报,没想到太子没来,来得竟是两个侍卫。
“太子呢?”陛下不满地皱了皱眉,身为东宫储君怎一点规矩也没有,竟不亲自出来恭迎。
“回陛下的话,主子他已睡下了……”其中一个侍卫开口慌张,紧紧伏在地上。
苏美人这时不合时宜地接了一句,“奇怪,现在也没多晚呀,殿下还没给陛下请晚安,怎会先睡下了呢?”
姜娆观察着一切,看陈敛的表情,眼前所有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反观那跪地的侍卫,此刻已然额头冒冷汗了。
下一刻,陛下不悦地踹倒了一人,他自然也是察觉出了情况的可疑,于是阴着脸说道,“太子当真越来越没规矩了,寡人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陛下带头往里屋走去,再无人敢阻拦,他们虽是太子的心腹,可生死却掌握在皇帝手里,岂敢造次。
临近里屋,一些不堪入耳的声响渐渐传来,皇帝一时错愕,待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及时顿住了脚步,顷刻间,只觉皇家颜面尽失。
里面发生了什么,自是不言而喻的,若是平常,他并不会过于苛责皇子们的贪色风流,可现在情况不同,此番,他是兴师动众带着一干人一齐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姜家的幺女,姜娆身为储君之妃,在即将与太子成婚的前夕撞见此等丑事,这是明摆在打侯府的脸面,这叫他如何给老侯爷一个交代?
苏美人瞧着陛下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地附耳过去,“陛下,姜姑娘还在行宫呢,殿下怎可如此荒唐,随意宠幸宫女呢。”
幸好是宫女,若想压下此事,还有余地。
“姜家小姑娘,你放心,寡人一定替你好好教训太子……”皇帝明显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这时,一道别样有冲击力的声音从里面喊了出来。
“不够……不够,还要……”
众人一同震惊,里面同太子荒唐的女子,竟是宓音公主!
皇帝脸色一凛,他知道自己再也按不住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
里面声响还在继续,简直孟浪不堪,别说主子们神色各异,就连下人们都吓得将头垂得极低,他们知道自己窥见了皇家丑事,生怕被活活灭了口,今日之事,涉及的不仅是太子的颜面,还有僅朝与南疆两国的交往,只要一个解决的不妥善,便有无穷的后患。
皇帝终是再难容忍皇家的颜面被践踏,脸声音都被气得发颤,他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稳住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去把这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给寡人拖出来!”
闻此言,陈敛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可又有谁能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
他身后的兵将迅速领命,其中两人冲进里屋,一阵骚动后,他们很快便将衣衫不整的太子拉了出来,而太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正破口大骂放肆,抬眼便对上了陛下的面容。
“父皇?!”
穆凌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忙慌张去找自己的侍卫,怎会无人通报!他的暗卫呢?!
“你动谁不好,偏要动南疆的公主……”
皇帝的话堵在嗓口,他抬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早已跪地狼狈不堪的太子,手指都在抖动,而后,他面色死寂地盯看了几眼里屋的方向,又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姜娆,他长叹一口气,身为帝王,他第一次感觉如此力不从心,“回京后,你亲自去侯府认罪。”
在太子不断认错的声响中,皇帝终是将话说得再无余地,他也实在没有回旋的办法。一边是南疆公主,牵连着南疆与僅朝的百年修好,而另一边是姜家嫡女,老侯爷一生戎马,为僅朝鞠躬尽瘁,岂容自家千金受辱,而他不争气的皇儿,就这样生生将他逼在了绝路。
皇帝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按住眉心,一字一句说得清晰缓慢,“与姜氏的婚约,就此作罢。”
婚约,作罢。
闻此言,姜娆表面依旧保持着平静,可内心早已汹涌翻腾,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吗?
来之前,陈敛叫她只管看热闹,不必纠结其他,于是她便安安静静地选择当一个旁观者,冷漠地目睹着太子的不堪,同时也惊讶与宓音公主为何会与太子苟且。
她慢慢移过视线,看向陈敛,相较于自己,陈敛的神色似乎太过稳持了些,包括太子的荒淫,也包括宓音的出现,似乎都在他预料之中。
原来,他叫自己看的热闹竟是这个。
太子被弃,婚约作废。而她此身,得以自由。
作者有话说:
敛哥原则,做大事之前,先要讨个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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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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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地雷砸你情~】
【半柱香才一刻钟啊(狗头)(揉x对身体不好)】
【锁了,我没看到呜呜呜呜】
【啊啊啊终于!!!】
【芜湖!】
【撒花撒花】
【终于是解除了普天同庆啊】
【呜呜呜呜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唉。是宫女就可以隐瞒。唉。宸王会好一点吗。宸王是姐姐cp吗~】
【哟哟哟xoxoxo】
【半柱香…啧,敛哥哥不行啊】
【今天的肉沫少,呸,不对,是没有,被你用半柱香一笔带过了,今天啥都没有,可恶!!!】
【睡啦睡啦,所以敛敛和娆娆的婚事要加快脚步啦!!!静候佳音】
【好耶解除了】
【就半炷香是不是啥也没干成?】
-完-
第67章
◎单独护送◎
面对皇帝的暴怒,太子冷汗涔涔,一时默然,显然不料事态会如此发展,可就算落得这般狼狈的境地,他也不甘心轻易认罪。
于是,待皇帝喘息平复,盛怒稍减之时,穆凌瞅准时机,几步跪行向前,伸手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声音好似央求。
“父皇,你听儿臣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太子话音刚落,皇帝便厌恶地蹙起眉头,直接不留情面地踹下一脚,脚底实实压在穆凌的胸口之上,当即痛得他浑身跟着发抖。
只是,任凭皇帝如何用力,穆凌都死死不肯松手,他为了给自己开罪,竟毫不避讳地放大了音量,弃公主颜面于不顾。
“父皇,是宓音公主勾引的儿臣,是她主动过来投怀送抱,儿臣绝非是好色轻慢之徒!”
穆凌言辞凿凿,说完伸出手指,颤抖地指了指里屋的方向。
这时,苏美人及时摆出一副护犊子的架势,对着皇帝保证着,“公主与我相识多年,她是什么性子臣妾最是清楚,虽说跋扈任性了些,却绝对不至于如此放浪不堪,悖礼轻浮,如今怎能只听太子殿下一人所言便下定论,陛下还是先允许臣妾进去看一看吧!”
皇帝想想,点头应了苏美人的要求,这里有身份的女眷只有苏美人和姜娆两人,而姜娆又是太子名义上的储君之妃,此刻身份尤其得尴尬,所以依着此时状况,只能是叫苏美人进去探探情况。
苏美人刚进去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又听到宓音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愤怒至极的尖叫声,如此凄惨动响,任凭谁人去听,都不会相信方才太子的片面之词,认为今日之事是宓音公主主动的。
后来,里面的声音终是慢慢弱了下来,公主的发泄也似乎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只见美人面色复杂地推门出来,脸上挂着愁容,她走到陛下面前,垂下眼来又看向太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爱妃,公主究竟是如何说的,你只管如实传达便可,不必顾忌其他。”
有了皇帝的表态撑腰,苏美人叹了口气,这才艰难地开了口,“公主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太子的寝殿里,而且公主还再三强调,说她根本就是,就是被太子强迫的……”
“这不可能!”
闻言,穆凌仿佛一下被抽走了力气,巨大的恐惧感令他一时慌不择言,情急之下,他气势汹汹直接开始质问苏美人,“简直胡说八道!明明是她向我主动凑近,而后又对我百般献媚,我……我最多只能算是没有做到坐怀不乱,又怎能容忍被人诬告成此事的始作俑者?!”
他这样的态度显然惹来皇帝的不快,“你睁开眼看看,寡人还没死,容得到你对苏美人这般言语无礼?”
“父皇……”
皇帝上前一步,及时将美人护于身后,不想再听他辩解,心里却是对太子的不争气,彻彻底底地感到失望了。
眼见太子再难扭转乾坤,苏盈盈知道自己的作用已发挥完毕,于是不再开口,安静依靠着陛下,趁着无人注意,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向了陈敛,只是瞬间,便又谨慎地很快收回。
见陈敛目睹此事的冷漠,以及神色的冰冷,苏盈盈心里难免颇有感慨,想起放才在里屋内,宓音何其悲凉。
身为南疆公主,她自是有自己的端持的架子,可今日,她能这般将自己豁出去,还不是因为她一直相信,与她缠绵不休的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渴望亲近的陈敛。
在情迷散的药效下,宓音在幻想里与陈敛做尽了亲密之事,陈敛也再不是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突然变得异常热情,会主动吻她,抱她,这都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事。
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她几乎只差一步便能登上人间极乐之时,房门突然被强行打开,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继而闯入,他们将她的一切美梦打破。
这时,她听到有人称呼她身上的男人为……太子殿下。
那一刻,她如坠地狱,万劫不复。
这是宓音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同她倾诉的。
苏盈盈恨极了南疆皇族,故而并没有那么好心地施舍同情,她唯一的心绪波动,便是对陈敛无情的佩服。
就算宓音心思再坏,她也只是把算计放在了姜娆身上,对陈敛可是从始至终地满心爱慕,绝无虚待,可陈敛却完全不顾这些,他心中仿若只有一条准则,那便是,谁碰姜娆,他必诛之。
苏盈盈摇了摇头,有时他的所为,真叫人不得不羡慕姜姑娘。
……
皇帝处理此事,自是以南疆为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两国边境能否长久修好,才是皇帝最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