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阮阮进了家门，就看到这副场景，笑着擦了一把头上的薄汗，倚靠在树下歇息，没有发出声音打扰他们。
听着听着，方阮阮只觉得这念书声好似魔音来袭，直吵得自己哈欠满天，眼皮千斤重，下一秒就要合上双眼呼呼大睡。
终于在睡着的前一刻，陆明渊停下了讲课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忍不住的揶揄笑意说道，“娘子回来了。”
方阮阮这才站直了身体，抹了一把脸上打哈欠打出来的泪水，点了点头，“可有吃的？”
陆明渊点了点头，却又欲言又止，讷讷道，“娘子，咱家的伙食......还够吃半月。”
嗯？身为曾经呼风唤雨的大当家，就要吃不上饭了吗？
看着方阮阮不敢置信的眼神，陆明渊叹道，“幸好三娘下山离去之前，安排了这许多米面粮油送来，不然咱们下山第一天就要断粮了。”
方阮阮紧皱着眉头，当初朝廷分下给自己的田地，早早就分给了寨子里无依无靠的几位烧火洒扫的大娘，也说好，丰收时节，送上一成的稻谷作为回报。
照如今的情况看，按着自己的食量，就算手握银钱，也支撑不了多久呀！
唉，当初答应顾桓之，还是太草率了！
“容我想想办法。”
陆明渊见她苦恼万分，开口道，“之前说在寨子里当夫子，我见村里还有不少幼童，不如开个学堂，收些束脩，也算一个进项。”
“开学堂这事，我会和村长说一声，就是吧”，方阮阮砸吧了下嘴，干巴巴地说道，“这束脩可能不太够。”
陆明渊想到方阮阮堪比好几个成年男子的食量，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是明渊没用，我这还有块祖传玉佩，应该还值点钱。”
方阮阮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和田玉佩，一看就十分名贵的样子，上头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玄雀，要递给自己。
她连忙将玉佩就着陆明渊的手按回他怀里，“不至于不至于，快收起来，我有办法。”
感受到在自己手背摩挲的手指，陆明渊无奈地看着自家娘子一本正经的脸和完全不正经的手，他一把摆正方阮阮的身体，趁着她正呆愣看着自己的时候，迅疾地用手指捏了捏娘子滑嫩的双颊。
“阿娘，爹爹捏你！”
怀宁和怀致还是一脸惊奇，怀静已经老成的捂嘴偷笑，“你们在干什么？”
方阮阮摸了摸脸颊，嘿嘿一笑，也不害羞，反问道，“今日的任务都完成了？马步扎过了？”
三个娃娃好戏没看成，个个郁闷地站回墙边，扎起了马步。
好气！
陆明渊笑着过去安抚孩子，方阮阮这才有空歇下来琢磨日后的生存大计。
【woshinibaba：主播可以去当侠盗啊，简直无本万利。】
【非洲黑球：不然去赌坊？学武的人不是可以听音辨位，一下就知道骰子是几点。】
【吃瓜的猹：那是作弊的吧......阮阮脸这么黑，还是不要去了。】
【非洲黑球：我忘了这茬，猹猹说的没错！】
【小仙女本仙：要不阮阮学学怎么做肥皂，玻璃？小说里都很赚钱呢。】
【勇敢牛牛：我觉得吧，阮阮可以去胸口碎大石，肯定很赚钱！】
碎大石？
方阮阮看着直播间飘过的弹幕，心里有点麻......
越想越头疼，方阮阮索性将这件事搁置不提，径直出了门找村长。
王铁贵正打算拎了锄头出门，一眼便看到在门口的大当家方阮阮，掩下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笑脸迎了上去，“大当家有何事？”
王家婶子赵书娣原是在屋里头做着针线活，幺儿王铁木过了年就七岁了，想着今年存下些钱，便送他去隔壁山头的秀才姑丈李元通家的学堂里，认些字。
这束脩就得二两银子，便想做些小荷包去集市上卖些钱，左右也是个进项。
刚拿起针线，就听到自家死鬼语气殷勤地去逢迎那位大当家，赵书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妖精天天来找自己家死鬼干什么？莫不是还想觊觎自己这个村长夫人的位子？
哼，想得美！
她连忙轻声轻脚地出了门，躲在院门后头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村长，我想跟你商量给村里建个学堂。”
“学堂？”
王铁贵吃了一惊，唉，这大当家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学堂哪里是这么好弄的！
“大当家，你有所不知，咱们村这么穷，根本没几个上的起学的，偶尔一两个还有点余钱的，都送去西边安庆村李先生那里了，那可是咱们县五个秀才之一呢。所以我们村建了学堂，根本不会有人来呀。”
“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方阮阮异常笃定地说道，“这学堂就建在我家院子后头那块空地，材料还有剩余，正好一起用了。至于请先生，我家夫君作的好诗，一笔好字可是都得到顾桓之顾将军的夸赞的，定能当得了启蒙夫子。”
“顾将军？了不得了不得，既然大当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意见。”
方阮阮笑了笑，“既然您同意了，那今日我就让他们把学堂建起来。”
村长望着方阮阮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么快......”
“人都走了，还看着呢？”
赵书娣从门后走了出来，见王铁贵竟然还痴痴地看着那个大当家离去的方向，心里窝火的要死。
“说什么呢？我去地里了。”
王铁贵见自家婆娘又不知道瞎胡闹什么，也懒得和她掰扯，径直往田地方向走去。
“哼”，王婶恨恨地看向远处，心里有了主意，打算今日便去姑姑家说道说道。到时候，我看这个小贱人还能不能办起学堂来！
这头，方阮阮招呼了一帮兄弟，立刻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有些村民为了感谢他们上次修屋，也参与了进来。
几十个人忙上忙下，到第三天上午竟然就将学堂建了起来。
陆明渊看着这个简陋的学堂，心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没想到漂泊这许久，竟然真的能如此安稳度日。
远离京城，传道授业，想来也不算辜负老师的教导了，再来，还能减轻娘子的负担，养家糊口，真是两全其美！
算盘张最乐意看到书香满屋，学子遍地的场景，一听说学堂开张，立刻就掏出早就准备的炮仗，噼噼啪啪放了一通，吓得全村的牲畜鸡飞狗跳。
“大当家，陆先生这么厉害的老师，都没人来拜呀？也太没眼光了吧。”
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众人刚刚的兴奋之情都渐渐沉静了下来。
陆明渊叹了口气，看来养家糊口还需要些时日……
方怀宁激动地背着小书包坐在前排书桌前，兴高采烈地说道，“有我呀！”
“还有我，还有我！”
怀静和怀致也兴奋地举着手，“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方阮阮丝毫不觉得没人来是件多么让人颓丧的事情，指了指在场众人，对着陆明渊说道，“来，都过来拜见先生。”
“什么？”
“鲁爹和老盘我就不说了，你们几个，刘一刀，碳头，竹竿，大头，你们都认识字吗？”
几个人默契地同时摇了摇头，接着便心领神会（迫于淫威）地上前一拜，“拜见先生，望陆先生教我。”
陆明渊心头一愣，诶，想象中稚嫩小娃娃坐在桌前乖乖巧巧的读书场景，穿插进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摇头晃脑背书的场面，嗐，有点奇怪。
不过，爱读书就是好的。
陆明渊一一受过他们的礼，又安排了座位，正打算走上讲堂教他们几人认字。
突然门外传来喧闹的嘈杂声，仔细一听，还能听到村里几个妇人悉悉索索的八卦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又恰到好处地让周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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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
【小陆真可爱】
-完-
第13章 、有人来踢馆？
◎“我跟你们说，我姑丈可是咱们安阳县五个秀才之一，这先生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清。这让坏的稀◎
“我跟你们说，我姑丈可是咱们安阳县五个秀才之一，这先生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清。这让坏的先生教啊，可不是个小事，那是误人子弟啊！好好的未来秀才教成个蒙眼瞎，那不可惜吗？”
“王家嫂嫂说的对，我原想着咱们村里开了学堂，就把我家大儿送来呢，现在一想，差点耽误他。”
“可是我听卉卉说了，这陆先生很是厉害呀，难道都是吹牛？”
“吹不吹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谁来试呀，这我们也不懂啊！”
赵书娣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说道，“为了不让骗子来我们村子误人子弟，我可是特意把姑丈请了来，让他来帮我们掌掌眼。”
“哦哟，李先生来啦？”
“李先生真是宅心仁厚。”
李元通板着一张脸从人群中间穿了过来，心头烦躁无比。
若不是娘子所托，说安良村来了个夫子，看着像是骗人的家伙，让帮忙给大伙警个醒，而正好今日休沐，他才不会放下满学堂的学生来凑这个热闹。
李元通如今四十有二，得了秀才功名已有十五年，自从前几年科举失败，心灰意冷，这才放弃了科考之路，专心教导学生，贴补家里。
他毕生所愿就是将所学教给学生，能得一个进士学生，替自己了却中举的遗憾。所以，他也最是见不得误人子弟的无良夫子！
“请问哪位是学堂夫子？”
方阮阮听到外头有个陌生的声音，带头往外走去，回道，“有何事？”
“在下受人所托，前来看看新学堂的夫子是否有真材实料。”
李元通说的毫不留情面，这可让方阮阮身后众人变了脸色。
第一天就有人来踢馆？好家伙！这能忍？
“大当家，咱们把他打出去！”
李元通嗤笑一声，叹道，“果然是粗俗之人。”
刘一刀气得直接就卷了袖子要上前，怒道，“诶！你这人！吃炮仗长大的吧，真他娘的讨打。”
赵书娣立刻上前周旋道，“大家好好说，这不是我和我姑丈提了一句，咱们村有学堂和夫子了嘛，就想着请我秀才姑丈来见识见识陆先生的学识，交个朋友。”
刘一刀也不示弱，直接回道，“上门直接踢馆的朋友？王家婶子，你这不厚道呀！”
赵书娣摇了摇头，笑道，“咱们陆先生真才实学，可不怕比试，对不对？”
陆明渊听得他们一来一往，竟是要让自己比试一番，他笑着站了出来，“王家婶子说的有道理，若是不让大家看看，大家也不敢把自家孩子交给我。”
方阮阮听他这样说，挑了挑眉头，撇了撇陆明渊，见他丝毫不怵，也抬高了声音，“若是输了呢？”
赵书娣打蛇随棍上，高声道，“那自然是关了这学堂，安安分分地在村子里待着！”
方阮阮轻笑一声，“我说的是你的姑丈输，我夫君，可不会输。”
怀宁，怀静，怀致也纷纷在一旁加油鼓气，“爹爹最棒！”
陆明渊对着阮阮四人咧嘴一笑，眼神灼灼，好像在说，娘子放心吧！
赵书娣听她这样大放厥词，气得又要嚷嚷，李元通抢在前头说道，“若是我输了，自是我技不如人，随你们要求。”
方阮阮想了想，淡淡道，“若是你输了，就拜我夫君为师吧。”
李元通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怎么？你来踢馆之前不想清楚有什么后果？”
李元通咬了咬牙，“可以！”
赵书娣见局势不受控制，有些惶恐地想要劝劝，可是见姑丈一脸郁色，一时之间，也不敢触了霉头。
陆明渊轻松上阵，问道，“比什么？”
“自然是四书五经。”
“好，怎么比？”
“就以如今的科举为例，咱们就比经义，论，策，再加上一项诗赋。”
陆明渊点了点头，脸色如常，不见半点慌张，“好，由你出题。”
李元通见他胸有成竹，心里有些狐疑，可是如今骑虎难退，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想了想，将自己这十五年来考举人的试题，糅杂在一起，取了其中最难的几题，写在纸上，递给了陆明渊。
陆明渊见着纸上的题目，淡淡一笑，看来这位李先生对科举当真是意难平，这十几年前的题目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其中最后一道策论题，还是自己当年乡试夺案首的那题呢，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它。
陆明渊眼神微微黯淡下来，记忆里跨马游街，春风得意的场景，如今竟恍如隔世一般让人陌生……
不过怔愣了片刻，他便收回了心神，略略思索一番，当着众人面提笔写了起来。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气呵成。
边上几个妇人偷偷地互相嘀咕，“我看这陆先生不像肚子里没货的呀？”
“我也觉得，看这样子，一点都没被难住呀，难道是李先生手下留情了？”
“我看不像吧……”
赵书娣听着一旁的声音，脸色古怪地回道，“别是在瞎写吧，难道字写的多就赢？”
刘一刀见李元通看着陆明渊的方向发呆，不由得出声提醒，“这位秀才姑丈，你不是说比试吗？怎么，你出的题目你不写？”
李元通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提笔，将自己十几年来每夜暗自思索的结果一一写在笔下。
一个时辰不到，陆明渊就停下了笔。他看了看还在奋笔疾书的李元通，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走了过去，看他笔下内容。
此时此刻，方阮阮看着滚动不停的弹幕，差点笑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