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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贤妃也得知了皇帝近来恩宠皇后的所谓“真相”。
消息是从淑妃那儿得来的。
贤妃很聪明,她清楚的知道,要想在宫里生存下去,成为最终赢家,不仅要抓住皇帝的心,还要了解对手的动向。
母家不会给她提供任何援助,她只能靠自己。
贤妃没有往宣室殿安插眼线,因为那是天子所在,监控严密,一旦被发现,就会万劫不复。
她也没有往寿康宫伸手,因为她知道太后能成为前任宫斗冠军,靠的肯定不是宅心仁厚。
而放眼整个后宫,还有比淑妃的琼华殿更好的切入点吗?
淑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皇帝的亲亲表妹,她有家世,有人脉。
她深爱皇帝,必然时时刻刻都想知道皇帝的动向,又背靠太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所有重要消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聪明。
贤妃只在琼华殿安插了人手。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正确。
当天晚上,淑妃的眼线传了消息回去,到第二天下午,贤妃便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如此,难怪陛下忽然间转了性子。”
贤妃穿了身雪青色的家常衣裙,发间簪一支海棠步摇,柔弱无力的依靠在软枕上,因为而色稍显苍白的缘故,更显得眉黛苍翠,皎洁动人。
她的贴身侍婢跪坐在一边,放轻动作为她捶腿:“淑妃肯定气疯了吧,眼见着到手的皇后之位又一次飞了。”
贤妃为之轻笑。
她跟淑妃不一样。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皇后之位,至少现在不是。
此前皇帝往玉英殿来时,衾枕温存时曾经向她承诺过,一旦杜若离被废,会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那时候贤妃眼眶含泪,动容不已的拥着他抽泣,但实际上却根本没将这承诺放在心上。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可能靠得住。
而且贤妃很清楚,有太后在一日,淑妃就能得意一日,即便皇帝硬生生扛着来自寿康宫的压力册封她做了皇后,淑妃背靠太后,在后宫仍旧地位超然,自己做了皇后,一样奈何不得她。
倒不如后退一步,叫淑妃如意,既得了太后喜欢,又讨了皇帝怜惜,继而韬光养晦,暗中拱火,推着承恩公府一步步走向高处,所谓鲜花锦簇,又何尝不是烈火烹油,等到太后一死,骄奢至极的承恩公府与张狂无脑的叶皇后注定要被打落深渊。
到那时,她必然是板上钉钉的后宫之主。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一股咳意忽然自喉间涌上,贤妃抬手掩口,宫婢再顾不得别的,赶忙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上,神情担忧:“娘娘……”
贤妃靠在软枕上歇了半天,方才缓过那口气来,即便如此,却也已经是娇喘吁吁、眼眶蕴泪。
宫婢见状愈发难过起来,念及此事缘由,脸上显露恨色:“若不是因为边关生事,陛下除不得杜家,皇后未必会如此得势,陛下也不会为此忍痛惩处娘娘,以至于……”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陛下要是知道——”
贤妃经了方才那一场折腾,脸色愈发惨淡,听宫婢如此言说,眸光也随之晦暗起来。
她手掌放在自己肚腹之上,那里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虽然孱弱,但它的确存在。
贤妃嘴角牵动一下,她笑得很阴郁:“杜若离,大概就是我命里的劫吧。当然,我之于她,大抵也是这样。”
贤妃的体弱,不仅仅是为了麻痹太后和淑妃,靖国公府妻妾内斗的厉害,她的生母因为内宅倾轧,八个月就生下了她,她真的有些先天不足。
不算十分严重,但也绝对算不上体健。
那晚淋得那场雨,受的那些刑罚,于她柔弱的体质而言,实在是一场灾难。
更叫令她绝望的是,就在几天前,太医为她诊脉之后变了脸色,几经踌躇,最终还是告知了她实情。
“娘娘脉象圆滑如走珠,已然身怀有孕,只是月份尚小,此前不曾诊出来罢了。”
守在旁边的心腹仆婢闻言皆是喜形于色。
原因无他,她腹中怀的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举诞下皇子,荣华富贵未来可期,以皇帝的宠爱,来日未必没有统御天下的可能。
只有贤妃看着太医惶然而怜悯的神情,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这个孩子保不住,是吗?苏太医,如果你还记得本宫对你的恩情,就将实情如实告知本宫。”
周遭侍从齐齐变色,而太医左右为难之后,终于苦笑出来:“果然瞒不过娘娘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