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个调剂品,也无关紧要吧。
身为帝王,连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保不住,再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云星河可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在鬼门关中徘徊着。
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张开双眼。
颤动的眼睫下露出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迎上楚琰带着杀气的凤眸。
不是吧?狗皇帝要杀我!
云星河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一时间思绪万千,如何才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快快快,快勾引他。”戒灵兴奋地喊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绝佳的机会呀。”
勾引个鬼……
楚琰竟然坐了下来,还伸出了手。
糟了糟了,他要把自己掐死了。
云星河紧张地闭上双眼,盘算着要不拼个鱼死网破。
“往里睡。”楚琰不耐烦地用他的大手把云星河往里推了推。
“蛤?”云星河眨眨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你睡的是朕的床。”楚琰干脆抱起她,把她往床的深处放。
“你吃饱了撑的吗,把一个宫女放到龙床上干什么?”云星河开始怀疑人生。
“再乱说话朕就派人掌你的嘴。”
“陛下为何不处置我?”云星河连忙改口。
“夜深了,明天再说。”楚琰干脆利落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长手长脚的,身量又高。
偌大个龙床竟然把云星河挤到角落里去了。
“你敢逃跑,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楚琰警告地说道。
两个人,两床被子,躺在一张龙床上。
只见过两面。
云星河被这样玄幻的发展惊得说不出话。
楚琰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一个皇帝把来路不明的人放在龙床上,不怕自己半夜被刺杀吗?
他不怕,因为他睡熟以后把云星河抱在了怀里。
鼻尖嗅到的是云星河身上的香气,楚琰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手。
而云星河,生无可恋。
“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抱枕……吗?”云星河不愿意相信。
“看起来是。”戒灵也没想到云星河这么没用。
“他是不是有问题?”云星河有些怀疑,“我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他身边,他竟然只想睡觉。”
“我的姑奶奶。”戒灵啧啧道,“您忘了您现在什么尊容了。眉清目秀都算不上,更别提见色起意了。”
云星河语塞,楚琰隔着被子抱着她,把她裹得紧紧的,自己又睡得很熟。
逃出去的话,外面就有大批人马等着射杀自己。
“他到底想干嘛?”
“我不知道。”戒灵如果有手的话,一定是无力的摊开,“耐心等等,明天就告诉你了。”
“我这么晚不回去,翠浓会担心的。”
云星河惴惴不安。
第151章
天上掉下来
“她担心个鬼,你可是被她威胁着留在皇宫的。”戒灵道,“你们又不是朋友,她没必要替你担忧。”
云星河被戒灵的直白说得心口发闷:“哦,我忘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
“呃……”戒灵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再出声。
云星河本以为自己会度过难熬的一夜,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楚琰的怀抱很温暖,坦白来说,云星河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不同于陆渊带着清冽凉气的怀抱,楚琰这个人看上去冷面无情,身体确是灼热的。
她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做梦,一夜好眠。
做梦意味着,一晚上的精疲力尽,反而更消耗精神。
睁开眼睛时已经天光大亮,头顶的床帏用的是最好的绸缎,上面绣着龙纹。
龙床极尽华美,用沉香木雕刻而成,每条床腿上都雕刻着青龙,云纹缭绕,纷杂繁丽。
云星河曾经去北京城见过故宫,这个书中的世界设定参照了明清,皇宫规制等都有些类似。
乾清宫是帝王的寝宫,规模很大,也非常奢华。
除了帝王,任何后宫的妃子都不能在此过夜,不过一切都由当权者说了算。
大宁崇尚玄色,楚琰的龙袍也多为黑色。
屋内的布置也是如此,显得有些压抑与沉闷。
黑色是种极为庄重的色彩,轻浮的人压不住这种颜色,会显得萎靡不振。
云星河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寝宫里的布置,是因为楚琰不在,他去上朝了。
“姑娘醒了。”听见云星河的动静,冯德福连忙开口。
“蛤?”云星河记得像冯德福这样的大总管往往是贴身照料皇帝的,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冯公公。”云星河想找衣服,却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收起来了,“陛下去哪里了,他有没有说如何安排我。”
冯德福笑眯眯地一挥手:“伺候姑娘换衣服。”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两个低着头的小宫女,约莫十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
云星河吓了一跳:“我自己来就行。”
冯德福也不恼:“陛下有令,姑娘以后就在乾清宫贴身照料陛下,晋升御前尚义,为从三品,负责陛下起居。”
哦,原来她升官了。
“我自己就是宫女,怎能还让别人照顾我。”云星河取下两个小姑娘手中的衣服,看样式是新做的,她也看不懂宫中花纹的讲究。
布料却比自己原来的好上许多,不必担心一用力就撕扯坏了。
两个小宫女祈求着看向云星河,她们是被挑出来的,本来因为年纪小在宫中常常被人欺负,现如今冯德福的干儿子顺公公亲自挑中她们,意味着她们的人生有了转机。
如果重新被送回去,受人耻笑不说,日子定然会更难过。
冯德福解释道:“按照宫中律例,从三品是可以教导低等宫女的。姑娘若是看她们不顺眼,换两个也好。”
“算了算了,把她们留下吧。”云星河见不得别人哭,尤其眼前两个小宫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换好衣服后,云星河又一脚穿上新鞋,感受着脚底的柔软,全身上下都是温暖的。
“陛下还没回来,我先出去溜达溜达。”云星河适应良好,丝毫不觉得拘束,显然对自己身份转变没什么不安。
冯德福早就把云星河的身份扒了个底朝天。
按理来说,名义上她就是翠花,罪臣之女充当宫奴。
冯德福把翠浓抓了起来,原来的翠花早就变成了尸体,云星河这种不懂宫中规矩行事鲁莽的作风,根本瞒不住皇帝……
“你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冯德福提着嗓子。
翠浓是被人蒙上头抓到密室里的,甚至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用狸猫换太子把云星河留在了宫里,还让她冒充翠花的身份,如今事情败漏,定然难逃一死。
“是。”翠浓没受刑,只是被绑了起来。
“还有没有人看见?”
“没有。”翠浓摇头,“奴婢确定,御花园那处只有我一人。”
楚琰不动声色,在屏风后继续听着。
“她可说过自己的来历?”
翠浓把云星河胡编乱造的说辞告知冯德福:“她说自己久居深山,是误打误撞才进入皇宫的。”
冯德福审问人很有一套,他知道翠浓说的都是真的。
“你与她相处这些时间,可知道她身上有无异于常人之处?翠浓,跟杂家说话可别藏着掖着,章御医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翠浓苦笑,位于顶峰的权力就是如斯恐怖,她这样的小人物,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普天之下,还有皇帝想知道又查不到的事吗?
恐怕只有从天而降的云星河了吧。
“她……很奇怪,说话做事都和我们不一样。她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出去,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我们白日里一起扫地,她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就像有神仙出手帮忙一样,地面上变得整齐又干净。
她……很娇气,馒头难吃,食不下咽;又很能吃苦,手上被划出伤口也一声不吭,只当自己动作笨拙,嫌丢脸不肯告诉我……”
……
从翠浓的诉说中,一个鲜活的女子跃然而出。
不守规矩,行事不拘小节。
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楚琰才不信她是什么九天玄女,哪有神仙笨得会在偷东西时被凡人抓到?
她更像一个化为人形不久的山精妖怪。
“她叫什么名字?”楚琰蓦地出声问道。
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翠浓心头一跳,她意识到说话的正是大宁的皇帝陛下,国家最高权力的掌握者。
她确实知道,云星河不小心说漏嘴过,她叫云星河。
云星河,听起来就不像凡间女子。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楚琰在唇齿前呢喃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个幅度。
不管她从前是什么,以后只能长伴于他身侧。
第152章
契机
楚琰今日上朝时心情格外不错,下面的臣子都能感受到陛下今日尤其好说话。
别的提议都被顺利通过了。
除了礼部尚书。
“陛下,国丧将过。您选秀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
楚琰闻言,周身气压低了下来。
冕旒都遮不住俊美的面容下压抑的不悦。
“此事容后再议。”他没有折礼部尚书的面子,毕竟是他职责所在。
“依臣看,年关将至,不如礼部先筹备大朝会之事。陛下选秀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丞相吕默淑进言道。
大将军寇康伯表示反对:“陛下的事涉及江山社稷,选秀更是关系到龙嗣,怎么能不早日考量?”
群臣中有了议论,隐隐有分成两派之势。
丞相为人圆滑,家中也有适龄女儿,大将军也是如此。
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都有与前朝的权力分布息息相关。可惜,楚琰不吃这一套。「够了。」楚琰拍了拍龙椅,‘朕已经说过了,容后再议。”
大殿寂静无声。
再说下去,陛下定然会生气的。
见好就收才是身为人臣的必备修养。
楚琰不想跟他们继续浪费时间,早早结束朝议,令群臣散去……
“姑娘,你就别难为老奴了。”冯德福面露难色,“陛下有令,不许你踏出这个门。”
“为什么,不是说让我照料陛下,陛下去哪 我就应该跟着他。难道他也不能出这个门?”
冯德福愁眉不展:“陛下要忙着上朝,他天没亮就起了。按理来说,应该由姑娘为他更衣净脸的。”
“呃……”云星河倒是没想到这一回事,想来楚琰上朝的时候,她还在沉睡呢。
“冯公公,大总管。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宫里规矩多,我这个人一到新地方就浑身不自在。要不还是让我回去扫地吧。”云星河打算离开这里就逃出皇宫,此处不宜久留。
“姑娘莫要说了,老奴没这么大的权力。”
两人还在磨嘴皮子,云星河提出要见翠浓。
“我既然出不去,麻烦冯公公把翠浓也调过来可好?”云星河低下声音,“我从小跟翠浓一起在宫里长大,离开她我就觉得不自在。”
冯德福安道这位主子真能瞎掰,明明她跟翠浓认识没多久,还胡诹什么一起长大。
宫里从小长大的宫女规矩都娴熟的很,哪个像云星河一样跳脱?
“姑娘再等等,等陛下回来再说。”
云星河见冯德福软硬不吃,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她干脆拿了本架子上的书翻起来打发时间。
冯德福眉头一挑,云星河拿的书全是楚琰的,他平日里看的都是帝王策。
寻常人乱翻这类书会带来杀头之祸。
他也不阻拦云星河,他心底跟明镜似的。
陛下连五百年的人参都舍得,几本书而己,算不了什么。
嘴上说的是留在身边当宫女,不过是堵外边人嘴罢了。
冯德福不是男人,却懂得男人的心思。
楚琰从前未尝情爱,郎心似铁,如今却隐约有开窍的征兆了。
他看着楚琰长大,自然也不希望他只知朝堂政事,无心风月。
云星河看的津津有味,一时之间沉迷进去,竟忘了时间。
“姑娘,该喝药了。”冯德福让人把熬好的药送上来。
云星河刚吃完早膳食没多久。
她对着桌前四五样吃食心情颇复杂。
昨夜还在御膳房偷吃东西,今天就可以在皇帝的乾清宫里光明正大享用。
“皇帝的贴身宫女都是这个待遇吗?”云星河指了指面前花样精致的点心。
冯德福不卑不亢:“陛下身边从未有过贴身宫女,姑娘你是第一个。至于您的吃穿住行,都是按照宫中律例来得。”
“那就好,要是换了规矩,恐怕会让陛下难做。”云星河放心大胆地享用起来。
冯德福注意到,云星河挑的点心特意避开了甜的,他把云星河不喜甜食这一点记在心里。
云星河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而是怕碰见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