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云星河踮起脚尖,也同样压低声音,“你现在才问,会不会来不及?”
楚琰凤眸眯起,打量着云星河脸上狡黠的笑容。
“你在戏弄朕?”楚琰修长的手指抬起云星河的下巴,另一只手拦住云星河的去路。
从旁人角度看下去,楚琰似乎把云星河揽在了怀里。
云星河几乎能感受到楚琰呼吸的灼热。
“没有。”她带着笑意回道。
楚琰低下头,凑近云星河的眼睛。
“没有什么。”楚琰能够看到她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没有准备,还是没有戏弄?”
他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不然等会儿晚宴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要给楚琰送礼物,云星河拿不出来就尴尬了。
尴尬的是他,不是云星河。
“放心吧,我准备了。”云星河安抚他道。
“皇兄,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你要亲云姐姐吗?”
楚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
气氛一度尴尬极了。
云星河难得的觉得有些脸热。
“没有。”云星河从楚琰怀里挣脱,“陛下找我问一些事情罢了。”
楚瑄眼睛里还带着怀疑:“真的吗?可是我觉得皇兄想把你吃了。”
楚琰警告地瞪了楚瑄一眼:“不许胡说。”
楚瑄哦了一声,再说下去的话,他可能会迎来今年的第一顿打。
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这一幕被潘姑姑收入眼底,她转身便告诉了皇太后。
冯德福笑呵呵的,他觉得皇帝离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
丰盛的菜肴让人食指大动。
云星河与潘姑姑冯德福也被赐了座位。
“这可如何使得?”潘姑姑惶恐地说道。
“老奴不敢。”冯德福连连摆手。
“今日是朕的生辰,朕说了算。”楚琰念他们劳苦功高,多年下来,忠仆也似亲人。
楚琅与楚瑄才不管那么多繁文缛节。
云星河坐在楚瑄身旁,帮他夹菜。
不注意的时候,云星河才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只虾。
“谁帮我夹的?”云星河不由得问道。
楚琰面不改色:“这虾的做法朕不喜欢,赏你了。”
皇太后含笑不语。
虾的摆盘距离楚琰并不近,他若是不喜欢,没有必要专门夹起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虾本来就是给云星河的。
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星河甚至能够收获到一只剥好的虾。
皇太后才不吃醋,楚琰是她的儿子,早晚要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
母亲给子女带来生命,并不意味着要陪他们走完这一生。
在某种意义上,夫妻才是相伴最久的人。
更何况,楚琰很孝顺。
甚至连坐上皇位,也更多是因为她的意愿。
楚琅在皇太后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这段日子的辛劳。
楚瑄听得津津有味。
“母后,你看看我都瘦了一大圈了。”
第174章
一道风景
“十一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没有瘦,脸还圆了。”楚瑄童言无忌。
楚琅放下筷子,捏了捏楚瑄的脸颊:“你看错了。”
楚琰嘴上不说,神情也是轻松的。
难得不用考虑朝堂之事,一家人得以享受天伦之乐。
用过晚膳后,便是向楚琰送礼物的环节。
皇太后不用提,为楚琰亲手准备了一套衣服。此外,还准备了一套的紫砂茶器。
她贵为太后,根本无需动针线活。
不过是爱子之心罢了。
楚琰其实并不喜欢喝茶,更多时候喝茶是为了提神醒脑。
母亲的一片好意他当然不能拒绝。
而知道这件事的,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
他喜欢喝白水,云星河是偶然发现的。
白水淡然无味,就像安静时刻一个人独处时的楚琰一样。
他投身在这万丈红尘中,人间的熙熙攘攘,浓墨重彩慢慢将他同化。
他感受着身边人的酸甜苦辣,体会着爱恨情仇。
楚琅准备的是一本西洋画,声明不能让楚琰当众打开。
云星河瞟了一眼用布裹起来的封面,猜测可能是一些春宫图之类的东西。
楚瑄则流利地背了一篇文章,庆祝皇兄的生辰,祝愿楚琰寿与天齐,国家风调雨顺,政通人和。
云星河看大家的礼物都如此的郑重,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东西。
“云姐姐,到你了,快把你的礼物拿出来。”楚瑄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催促着云星河。
云星河擦了擦手,转身跑到架子后取出之前存放的画像以及一个雕工精湛的小木匣。
她把画卷递给楚琰,叮嘱他不要打开。
“陛下,祝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太后来了兴趣:“为何不让我们看看?”
云星河羞赧地低下头:“我画的太过粗鄙,还是不要拿出来丢脸了。”
楚琅在一旁起哄。
“怕什么?只要是你画的,哪怕画一根草,皇兄也是高兴的。”他身手灵敏的很,从楚琰手里抢过话,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纸张刷的铺开。
一张黑白的人像展示在众人面前。
浓眉星目,凤眸深沉。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总是抿得紧紧的。
不是楚琰还能是谁?
云星河用碳笔绘出的人像格外逼真。
若不是没有色彩,众人似乎能感受到楚琰的天子之威能透过纸张显示出来。
“云妹妹真是谦虚,你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竟然不早告知我。”楚琅本就对书画痴狂,他凑到画纸前,恨不得钻进去研究。
楚琰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画像,他也没有想到云星河能把自己画的如此逼真。
云星河悄悄塞给他个小木匣,画像也就算了,如意结确实不能拿出来。
比起楚琰身上佩戴的各种丝络,云星河的手艺实在太粗糙了。
楚琰心领神会,把匣子收到袖中。
“卫王殿下过誉了。”云星河为他讲解作画的技巧。
楚琅恍然大悟:“我从前怎么没有想过还能这样画画。”
云星河只是笑了笑:“这种绘画技巧并不是我原创,而是偶然学习到一种西洋绘画方式。”
“难怪,我总觉得这种画法像极了我送给皇兄的画册。”楚琅爱不释手地想要触摸一下上面的笔迹,被楚琰重重地打了一下手。
“这是朕的生辰贺礼,闲杂人等不许乱碰。”楚琰把画卷了起来,交给冯德福放好。
楚琅还不死心,缠着云星河让她帮他也画出一幅来。
“呃……”这幅画已经花了云星河好久的时间,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楚琰一本正经地下了一道命令:“云珏,朕命你不许给别人画像,尤其是用跟朕的画像一样的画风。”
相当于一道独家特质的口谕,让云星河只能为他一个人作画。
“皇兄,你也太霸道了吧。”楚琅不大服气。
楚瑄睁着眼睛看两个皇兄你来我往的争吵。
静庄皇太后把云星河叫到身旁,特地夸赞了一番她的礼物。
“不愧是用心准备的,眼中有这个人,才能画出来他的神韵。”
云星河干笑着不知如何应答。
画的逼真是画技上的要求,不涉及个人情感,不可能要求每个画家都对自己的模特都有着特殊的情愫。
今日是楚琰的生辰,大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不会顶撞静庄皇太后,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对她儿子没兴趣。
“大抵是与皇上相处的时间久,我很熟悉他的容貌,才能画的有几分神似。”
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麟儿长大了,哀家不能陪他一辈子。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云星河微微抬头,看到楚琰与楚琅正热火朝天地争执着。
“太后放心,以后会有皇后好好照顾陛下的。我也会尽到自己的分内之事。”
皇太后的笑意在脸上微微停顿,除了潘姑姑,没有人察觉到。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辛苦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云星河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闷。
戒灵告诉她,她的伤势比预期中的恢复的还要快。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寻找界石。你先想办法出宫再说。”戒灵声音轻快,似乎也被人间的热闹感染了。
“好,我会安排好的。”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戒灵敏锐地察觉到云星河语气中的低落。
云星河烦闷地翻了个身。
“不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有力。
却有着无名的情绪沉闷地让她无法排解出来。
“今天可是楚琰的生日,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也应该是我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云星河苦笑道,“本来是第一个,却也是最后一个。”
戒灵的声音变得稳重起来。
“他本来就是你人生中路过的一道风景。”戒灵道,“你又不喜欢他,也不可能为他停留。”
云星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戒灵说的对,楚琰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第175章
同心结
云星河只是过客,不会为这道风景而停留。
……
楚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有空闲打开袖子里藏着的匣子了。
他坐在书桌前,把宫灯移了过来。
木匣很精致,原来应该是用来装珠花的。
慢慢打开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同心结。
黑色配上暗金的丝线打成的绳络看上去并不精致,拿在手中,甚至有些毛糙,慢慢的摩挲着上面的绳穗,楚琰悠悠地叹了口气。
像是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
这份礼物比他之前收到过任何一份更让他开心。
而房梁上的暗卫今日轮休,值班的暗卫不是很能理解。
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已经盯着一串绳穗足足有半个小时了。
楚琰手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伤口。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碰凉水就疼得钻心。
是他用刻刀留下来的痕迹。
他打算在元宵节的时候,将暖玉雕刻成两块,其中一块送给云星河。
剩下一块自己配带,正好配上这条丝络。
在大宁朝,元宵节才更像古代的情人节。
元宵佳节这天,青年男女们在街上自由的活动。
到了夜里,张灯结彩。
各种各样的灯笼挂在街头上,游人们可以猜灯谜。
皇宫里会准备大量的焰火,足足燃放一个时辰,与民同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元宵节来临的一天,他就会带着云星河一起出宫,感受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
云星河总念叨着宫里面规矩太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思及此处,楚琰手中的丝络突然滑落了。
她来自山野,又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宫外的世界。
楚琰强行按压住心底的闪过的一丝不安,一切都归于自己的多疑。
不管云星河是什么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云星河曾经特别喜欢辛弃疾的那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 元夕》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对爱情中美好场景的一切幻想。
所以在楚琰提出元宵节这天会带她出宫的时候,她欢欣雀跃的心情溢于言表。
大部分时间,京城里是有宵禁的。
宵禁可以有效的防止夜晚盗贼作案的频率,减少居民生活的忧患。
按时关闭城门,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人们的安全。
不过在元宵节期间,宵禁被解除,大家可以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游玩。
同时为了避免城中失火出事,也加强了护卫的巡逻。
楚琰还在元宵节前后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人们赏灯,称为「放夜」。
所以,在这难得的三夜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
为了保证安全,楚琰微服私访时身边也跟有乔装的暗卫。
楚瑄也央求着要出宫,太后应允了。
云星河换上了冯德福准备的衣裙,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带上珠钗,锦绣罗裙,略施粉黛,乘坐马车悄然无息的出宫。
京城里实在热闹非凡。
穿着常服的楚琰也是同样的俊美不凡,宽肩窄腰让他像个行走的衣架子。
类似于胡服的设计让楚琰的长腿显得淋漓尽致,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为避免寒风,冯德福还是强行要求楚琰披上了大氅。
黑色毛裘不带一点杂质,价值千金,在灯光下显出隐隐的光泽。
不同于楚琅脸上带着的书生气,楚琰周身散发的气势也能彰显他不同的地位。
上位人天生有一种气场,是常年养尊处优居于人上才能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