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秋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只感觉内心一阵暖流。
第69章
风波前的祥和
次日傍晚,花蓦林果然如期而至,一家三口一同温馨地用过了晚饭后,花蓦林就瞥见花柚安刚刚做完的功课。
只见那字写得极为端正,笔酣墨饱间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孩童能写得出的,花蓦林一向注重家里男孩子的培养,愿望是有朝一日,自家儿子能一举高中,了却自己多年的从政梦想。
毕竟,想当初要不是花家老爷子突然病故,家中产业无人看护,自己也不会弃文从商。
但是,对于女孩子则没有更高的要求,只盼着她们能知书达理,不做那目不识丁的愚蠢妇人便好。
但是今日一见,自己家的小姑娘竟小小年纪如天才般写的一手好字,着实震惊不小。于是,心血来潮般,想考一考花柚安的功课。
本来打算从简单的《三字经》开始问的,于是只随口问了句:
“安儿最近在学堂可还好,先生教的你可都学会了?”
“回爹爹的话,学堂好玩极了,不仅有家中兄弟姐妹,还有沈伯伯家的哥哥姐姐们,安儿每日同他们一同学习玩耍,热闹极了!
再有,先生本来说我只有四岁,只需从《三字经》学起便可,但是教安儿觉得三字经着实简单,没几日,安儿就都会背了,先生就又分别教了安儿《百家姓》、《千字文》、《增广贤文》和《朱子家训》,现如今在学的是《幼学琼林》。”
花蓦林听了,着实震惊,凭着他对花柚安的了解,虽说这孩子有时候古灵精怪好玩乐,但是却从不是那胡言乱语逞能之人,心中不免惊讶,想到:
“莫不是自家的四丫头是个神童?待我考一考她便知,如若果真如此,还真要好好教席培养,将来虽说不能考取功名,但是长大后,才女的名声一传出去,将来也好挑一个称心如意的金玉良缘……”
花柚安没想到花蓦林会问到自己功课的事情,本来正愁自己一身才艺无处施展。
没想到却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花柚安想到:“这可是一个在爹爹心中加分的好机会,我可要好好表现,给娘亲争光!”
花蓦林对于读书这件事一向是非常看重的,即便是平常读书,也要先净几遍手,唯恐将书本弄脏,于是正襟危坐说道:
“既然安儿已经读了这么多书,爹爹就考个《千字文》如何?”
花柚安会心一笑,这对她来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吗?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没问题!”花柚安自信非常。
“《千字文》是由一千个汉字组成的韵文,全文都由四字句组成,对仗及其工整,条理清晰异常,文采斐然绝佳,也是安儿最喜欢的一本书。
那么,安儿现在就开始背诵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花柚安本来从前对于背诵文章时摇头晃脑的行为感到不解,但是当自己真正身处其中时,才发觉这摇头晃脑的妙处,不仅能防止颈椎病促进血液循环,还能提升读书时的专注力增强记忆,最重要的是恍惚间能形成一种意境,仿佛自己就置身于书中描绘的场景之间。
不知不觉间,花柚安已将《千字文》完整的二百五十句一字不拉流畅地背诵完毕,虽说花蓦林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四丫头与寻常孩子不同,但还是不免大为震惊,忍不住赞叹道:
“我安儿果真是如神童下凡,小小年纪,竟已能读书读到这般,你爹爹我在你这般年纪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呢!”
花蓦林边说着,边一把将花柚安搂到身前,慈蔼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安儿可不是空穴来风这般聪明的,我记得,年初时,你为我贺生辰,你哥哥姐姐都说得很简单,唯独你张口就是一句诗词,惹得宾朋满座没有不夸赞的,那这样想来,这《千字文》对于安儿来说岂不是小儿科?”
花蓦林捏着下巴,惊喜地分析道。
花蓦林恍然大悟间,突然回忆起了那日自己生日贺辰上,面对众人不慌不忙,镇定自如吟诗的小家伙。
但是那时,自己对于这对母女地关心是极少的,所以竟慢慢淡忘了。
花蓦林捏了捏花柚安的小脸,开心地说道:“你是上苍送给爹爹的宝物,从前爹爹竟忽略了你!”
花柚安虽然表面上配合着花蓦林小乖猫一样恭顺有加,实则却属实觉的花蓦林大题小作,只心中默默吐槽道:
“从前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你倒没什么,可着实是把我害惨了,由于不受宠的情况下,乍然表现了下自己,就差点害我丢了小命。
不过看在你现在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了你吧!”
花柚安转而甜甜地朝着花蓦林笑了笑,花蓦林见了更觉关心,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花蓦林现在真是实打实地打心眼里喜爱自己这个四丫头。
往后的时间,花蓦林简直是常住在这馨霞阁一般,除了每月固定那几天,必须去大娘子屋里,每日下了班,就直奔这里,想要第一时间就见到顾雨秋母女。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别人不知道,玉明轩那位却是着实坐不住了,也难为她隐忍了这么多日才发作,要是换做从前,早就想方设法将花蓦林请走了。
大概,是知道馨霞阁那对母女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加之前段时间宜泰苑请安时,顾雨秋的「友好告诫」,她确实是消停了好些日子。
不过,傍晚十分,花蓦林刚刚在馨霞阁用过晚饭,突然玉明轩的下人就闯了进来。
尽管馨霞阁的人不让她进,还是大吵大闹非说有要事禀告老爷,赖在那里不肯走。
顾雨秋抚琴弹奏,花蓦林读书,花柚安做功课,本来毫无意外一个温馨祥和的夜晚,但是随着外面的吵闹声,却戛然而止。
不知宁姨娘是哪里找来的人,大门口的守卫,屋门前服侍的几个丫鬟,竟都没能拦住玉明轩的人,来人竟也不多说,只说有要事禀告老爷。
甚至还跑到馨霞阁的院子里大闹,嘴上叫嚷着什么:
“顾姨娘也别太过霸道了,怎得同样为花家妾室,现如今,竟叫别人连老爷的面都见不得了?”
外面的人大嚷大叫,花蓦林心中不悦,但是大概一猜也知道是玉明轩的人。毕竟,除了她,谁还能如此胆大包天,纵容下人跑到别人的院子中大闹。
织阳瞧着自家主子也颇为烦扰,于是先行退了出去,关好房门,对着那撒泼叫嚣之人斥责道:
“你是跟谁学来的规矩?主子们还在屋里头,岂能容你在这里大喊大叫?我倒不知这府宅什么时候改了姓,下人都敢不拿主子当回事了,回头要是惊扰主子,就是打死你也不冤!
况且,老爷愿意宿在哪里是老爷自己的主意,又何来我们姨娘霸道一说?你可嘴巴放干净些吧!”
叫嚣的下人缩了缩肩膀,不过,虽然织阳的一席话颇具威慑,但是她就像着了魔般,眼见着硬的不行,转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哭天抹泪地说道:
“我屋主子恐得恶疾,如今快不行了,今早上吐了好些的血,请了大夫来也不见起色,只说是肝气郁结所致。现如今,咱家姨娘唯恐自己时日不多,想要再见老爷一面。”
那人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门前,不住得猛磕头。
第70章
恻隐之心
织阳到底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尽管平日里爽利些,但面对这种明显的刁横狡猾之人,还是缺了点应对经验,一时间没了主意。
正当她犹豫之际,花蓦林猛地将门推开,对着门前撒泼耍无赖的人怒吼道:
“你这贱奴!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跑到这里耍那些个腌臜市井做派来?来人,给我将这人拉出去打五十板子,再外面寻个人伢子将她发卖了!”
那丫鬟虽知道来这馨霞阁大闹必定会被责骂,所以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
但是当面对眼前正勃然大怒的主家来说,依然被吓得不轻,瑟缩着身子,依旧猛地朝着地上磕头。
而且即便头部已经被磕地血肉模糊了也不停下,那人虽不敢大声辩驳,但是嘴上竟还念念有词。仿佛真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花蓦林瞧了,不免心生疑虑:“莫非那边真出了什么事,所以这丫鬟才明知会冒犯主家,也要前来禀告?
想来自己最近确实因为她之前所做的种种恶行而对她心生厌弃,懒得搭理甚至故意对其视而不见,就连她最近的百般殷勤讨好都以最近工作繁忙为由而推辞,难道是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到底是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妾室,有多年的感情积累。
想来也是十几岁就跟了自己的,又回忆起她从前初入府时的天真烂漫,美好又纯真,令人怀念。
于是当下就动了恻隐之心。
宁姨娘家里也是个做小买卖的,因有生意往来于花家,又艳羡于花府的滔天富贵,遂竟愿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与人做妾。
本来,他家境虽说与花家相比,相差千里,但是好在也有个自己的营生,怎么也算是吃穿不愁。
如若是给女儿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当个正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宁家一家子都是那贪慕虚荣富贵的,既已瞧见了花府的家大业大,也不论什么名不名分的,只一门心思将自家女儿塞给花蓦林为妾。
当时,花蓦林也仅仅是个十七八上下的大小伙子,虽说平时好读书,总爱讲究个仁义道德。
但是也经不住有心之人的故意说和撺掇,再加之当时的宁姨娘也正值青春貌美的时期,一来二去,竟真就纳了宁姨娘为妾。
嫁来花家后,俩人年纪相当,又相较于大娘子的规矩持重,宁姨娘更开放活泼些。
于是,俩人就如干柴烈火般,百般恩爱,可谓是情投意合,两小无猜般的存在。
年少时的感情总是珍贵的。于是,即便宁姨娘的身份并不尊贵,这么多年来,花蓦林也愿意高看她几分,对于她的行为做派也颇为宽容。
宁姨娘从前倒也不是如今这般心狠手辣,因着以前花蓦林也就是一妻一妾,花蓦林虽敬重大娘子行事端庄持重,但是,真正相处起来的时候,还是更喜欢宁姨娘的「矫揉造作」,让他有一种保护欲。因此,也算是独宠了好些年。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到了名声在外的程度,终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宁家存了送闺女的心思,别人就不能有了吗?要知道,花府的富贵任谁人瞧了不眼红呢?大家都想着,如若有着一层关系在,也好能从中分一杯羹。
所以,各种钻营的奸商,就打起了自家闺女的主意。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算计自家闺女,要是问了那些女子,一百里个有九十九个是愿意的,更何况花蓦林长得仪表堂堂。
而且,能被花家选中做妾,保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带银是没问题的。
天下又有几人能经受住那样的诱惑不要,而转而去靠自己寻一个未知的人家呢。
所以,大多数人也不管什么名不名分的,上赶着的人家都能挤破脑袋。
但是由于花蓦林年纪也大了些,除了顾雨秋是老爷子念及往日兄弟情份,指给花蓦林的,其余几位姨娘都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无法拒绝的,但是也不再接受别人赠与的小妾。
可是仅仅是这几位,宁姨娘也是不能接受的,毕竟自己从前的地位没说专宠也是相差不大的,陆陆续续进门的几位姨娘,虽说没有什么独宠,但是却也理所应当分去些宁姨娘的宠爱。
一个早就将主君的宠爱视为自己独有的女人,又怎能忍受这些。所以,宁姨娘才逐渐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花柚安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再瞧瞧花蓦林面色表现出的隐隐担忧就知道:
“爹爹又要陷入固定模式的戏码,每次都一个样,无非就是深感恶疾,唯恐时日不多那套路了!”
只不过,从前只说自己偶感风寒,吃不下饭等等理由,今天,可是给花蓦林下了猛药,竟说快病死了!
花柚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颇觉无奈,只是好笑地想到:
“还真是不知该同情她还是说她没脑子,这等争宠技俩,真是太小儿科了吧!
她也不想想,以这种方式得到花蓦林短暂的关心,那能长久吗?
爹爹现如今还愿意念及旧情,倘若,回回上演这样情形,怎能不愁将爹爹这点旧情都消磨掉?
难道她除此之外,就没一点能拿得出手,足以留住男人的方式吗?唉,现在想来还真是着实可悲!”
花柚安由宁姨娘,又联想到了整个古代女人身不由己必须依附男人,还要习以为常大方接受,愿意将自己的夫君分享给其他女人的事实。
接着,又从感叹古代女人悲苦命运的同时,又联想到自身,令人更感到晴天霹雳的事却是,自己也是一位古代女人,那可能就意味着,自己以后会面临与她们相同的境地,此时此刻的花柚安在心中止不住呐喊:“啊……我可真是个倒霉蛋!穿来古代你倒是给我穿成男儿身啊!我也好活得容易些!如果是个男人,以我花柚安的聪明才智,我或许还能建功立业,在古代成就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第71章
心中的地位
正当花柚安在进行疯狂的内心活动之际,花蓦林已经吩咐将那闯进院门丫鬟松了绑,转过身子拉着顾雨秋走进了屋里。
花柚安这才回了神,赶紧哒哒地随着娘亲进了屋。
只见花蓦林眉头颦蹙,似有犹豫地对顾雨秋开口说道:
“她终归十几岁就进了我花家大门的,这么多年,又生了懿儿,她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我知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她平日里是个不好相处的,但是今日我看着那丫鬟说的话,却不像假的,我且先去看看她……”
花柚安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想到:“我就知道你肯定去,从前她三番五次上演相同的戏码,您还不是屡屡就范?她这样做,就是吃定了你这般!
平时瞧着您处理生意的时候,「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可谓是洞悉精通了所有人情世故,但是一牵扯到自己后院的时候,就拎不清了!”
顾雨秋当然是个好脾气的,善解人意地静静听着花蓦林说的话。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