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担心的就是这个,”檀旆赶忙说:“我和大哥分别娶单家两位女儿,中间却只隔这么短的时间,说出去是不是有点像东平王府欺负人?”
王妃满不在乎反问:“在外人眼里我们东平王府不就是经常欺负人?有问题?”
檀旆被他母妃的问话堵得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以前他都是用类似的话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王妃仿佛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等你们成婚以后,对你大哥大嫂怎么称呼?谁跟谁叫?”
嗯,王妃想得还挺远。
檀旆敷衍道:“各叫各的不就好了,我还叫大哥大嫂,她还叫姐姐姐夫。”
王妃思索着“哦”了一声:“那你们的孩子跟着谁叫?”
我脚下再度一滑,这次虽然还是扒住了门框,身子却已经跑出门外,吸引了王妃的目光:“小翎?”
檀旆回头看到我这副样子,赶紧走过来将我扶好站直,低声道:“你又走路不看路?”
他大概以为我这副样子是出门踢到门槛摔的。
“啊……”我敷衍地应着,不敢告诉他在偷听。
“小翎,”王妃随之跟了过来,毫无阻碍地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说你和檀旆以后有了孩子,该跟着谁叫?是叫檀晖和小薇大伯伯母,还是叫大姨大姨夫?”
我尚未从刚才不小心摔出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听到王妃这样问,竟然鬼使神差地应了句:“可以分开叫,叫大伯大姨。”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王妃语气惊喜,仿佛解决了一桩难题,继而又问:“那怎么叫檀晖和小薇的孩子?叫堂兄堂姐还是表哥表姐?”
我彻底懵了,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檀旆,岂知檀旆居然神奇地提出了解决之道:“直接叫哥哥姐姐,这个可以不用分。”
“嗯,这样问题就都解决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王妃欣慰地点头,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优雅地,离去了。
王妃过来……就为了这件事?
我看着王妃优雅离去的背影,万分悔恨地对檀旆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那种玩笑。”
“母妃这是心血来潮,等她冷静下来就没事。”檀旆笑着安慰我道:“我知道你还需要好好想想,慢慢来,我不着急。”
我和檀旆,跟姐姐与姐夫不太一样。
他们是由皇帝赐婚,圣旨作保,旁人若有不满,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
而我与檀旆,就是两家自愿结亲,这很有可能会让士族以为单家要转变立场,以后会面临什么困难,暂未可知。
我是需要好好想想,但我没想到檀旆会知晓我的为难,注意到我的心思。
“檀旆……”我转身面对着他,觉得心间一丝暖意流过,低声道:“谢谢你的耐心。”
檀旆笑着没有说话,握住我的手,微微俯身,低头在我眉间印下一吻,柔软温暖的触感犹如羽毛轻拂。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第一个吻,干净温柔不带丝毫情、欲,却相当强势地占据着我的所有思绪,让我接下来的几天都忍不住一直在回忆这个吻,连每天做梦都是笑醒的。
“单姑娘?”眼前的船工疑惑地皱眉,不禁又叫了一声:“单姑娘?”
我赶紧回神,把心思重新放回当下:“找我何事?”
檀旆一定是我命中躲不开的劫难,色令智昏这种事已经越来越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我觉得自己考虑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呃……”船工确定我回过神来,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我家里有事,想回家一趟,但主事说最近水部事忙,若想请辞需要跟姑娘说,所以特来跟姑娘请辞。”
我尽量平淡地“哦”了一声,状似无意道:“你的名字是?”
船工回答:“刘宝。”
“再过几个月便要建新战船,届时可能还要用人,但你说‘请辞’——”我问:“不回来了?”
“应该不回来……”刘宝的目光有些游移,“家中老母上了年纪,我得服侍她。”
“人之常情。”我以一种善解人意的口吻道:“但若是有机会回来,你便尽量回旭京来看看,南楚之地收复以后,又会多增几条商路,河道上来往的商船也会增多,到时肯定缺船工。”
“是。”刘宝感激地说:“多谢姑娘。”
我签下文书,对他放行道:“别忘了去度支那里结银子。”
刘宝“欸”了一声,千恩万谢地退下。
刘宝离开以后,我招招手,把水部最近刚招的跑腿小吏叫过来:“去刑部,告诉卓临卓大人,他要等的人已经启程——就这一句,可千万别带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