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对我不利,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没用。”我说:“但是听你的意思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盛淮多半是被我猜中了心思,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几变,煞是精彩。
他又思虑了许久,最终吐出一句:“许含烟对你不满。”
“这事我猜到了。”我笑着说:“她叫人去打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被我阻止,她肯定不高兴。”
盛淮又说了一句叫我震惊的话:“贺于兴跟许含烟有来往,似乎在做某项交易。”
听到盛淮说这句话,我首先想到的是夏锦如会不会被蒙骗,但转念一想,就夏锦如跟贺于兴相处时,贺于兴那个吃瘪的样子,应该不至于……
谁成想盛淮紧接着又来一句:“同为庶族,贺家听命于东平王府,这件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说:“沅国朝臣皆听命于陛下,盛大人慎言。”
然后飞速地扫了一眼盛淮身后,对他使了个眼色。
盛淮眨了下眼睛,转回头去,终于看到他刚才因为背对大理寺门口而没看到的一人,那人正从大理寺出来——中郎将檀旆。
盛淮立马收了话头。
檀旆走到门口,跟盛淮随意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过头来问我:“你来做什么?”
我心虚地对他扬起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来接你回家!”
檀旆怀疑地望着我:“你会这么好心?”
“我怎么就不可能这么好心?”我反问,指指身后的马匹,热情地对他发出邀请:“上马吗?”
檀旆眯眼危险地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刚被打了板子。”
我语气真诚地道:“所以你可以趴在马背上,我牵着马带你回家。”
这一滑稽的场景光是在我脑中过一遍就十分好笑,我必须偷偷把手背在身后掐着手指才能阻止自己狂笑出声。
盛淮诧异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跟檀旆这样开玩笑。
不过檀旆没让我的奸计得逞,他走到我面前说了句“扶我一下”就顺势搭上了我的肩,由于他做得太自然太顺理成章,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高我一头,我扶他时几乎就成了他的人形拐杖,被他压过来的重量制得动弹不得。
啧,竖子狡诈。
我尽力往后仰着头,跟盛淮用口型说:“下次再说。”
盛淮点头应下,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却也只能无奈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檀旆垂眸问我:“还不走?”
“走走走——”我赶紧收回视线免得被他问东问西,扶着檀旆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我刚才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大理寺打板子,打的不应该是……臀吗?怎么,连腿也打?”
檀旆说:“腿没事,就是疼。”
我刨根问底:“腿疼?”
檀旆尖锐地问:“小翎,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屁股疼’三个字特别好笑?”
糟糕,被他给发现了。
我开始僵硬地转移话题:“上巳节那天,盛淮一开始打你那下是不对,你还他一拳也应该,可后面就有点欺负人了,你武功比他好,他根本打不过你。”
檀旆语气暧昧地问:“你担心他?”
我面无愧色道:“我是怕你再打下去会出人命。”
檀旆说了个词:“冠冕堂皇。”
斗完嘴,我想起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认真地问他:“檀旆,你在家里有什么跟你关系特别好的侍从吗?”
檀旆不假思索道:“没有。”
答得相当干脆,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看来是实话。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但是上次在你家,看到你把剑交给侍女让她放回去,好像确实……冷冰冰的。”
“小翎,我是军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檀旆说:“吩咐他们做事对我来说,和吩咐战士作战没什么区别;而且王府要养一大堆人,不似你家关系那么简单,如果我跟其中某个人走得近关系好,府中这些人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你能理解吗?”
“大概能理解,就像陛下能有近臣,但不能有关系太过亲密的内侍。”我说:“否则这个内侍就会成为宫中仅次于皇帝的存在,甚至可能会蒙蔽圣听。”
檀旆“嗯”了一声,语气学我那般,带着一点“孺子可教”的欣慰道:“你理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