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问:“王府中人习武,难免有磕碰,所以伤药也常备,是吧?”
侍女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怔愣片刻,继而一笑:“姑娘不该打听这许多,而且就算我知道,也不能答。”
东平王不愧军功起家的异姓王,把府里管得如同军中,连一个普通侍女嘴也甚严,我想在府里找线索只怕会困难重重。
看来从侍女这儿问不出什么,我便老实按她说的,挖了一坨草药放嘴里含着。
侍女大概以为我还会再多问几句,所以没想到我的行动会这么迅速,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眼睁睁看着我把草药放进嘴里。
她明显还有话要说,只是对于要不要在我含着草药的时候与我说话有些犹豫,其实这对我来说倒不算什么。
我把草药用舌头推到一边以免影响发音,问:“还有什么事?”
侍女因我的善解人意而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之前郎中过来请了一回平安脉,说世子妃胎像安稳,可以适当出门散心。正巧世子今日休沐,准备带世子妃出门游玩,所以世子妃派我顺道来问,姑娘去吗?”
打扰姐姐姐夫吃饭时的柔情蜜意已经足够让我觉得不妥,如果再跟着他们出去游玩,恐怕父母都会斥我没眼色,我摇头道:“不去了。”
“世子妃猜姑娘也是不去,因此托我带了一句话。”侍女尽职地转述着姐姐的话:“今日二公子也休沐在家,如果姑娘闲得慌,可以去找二公子玩双陆棋,好消磨一下时间。”
侍女说完,矮身向我一礼,低头退下。
姐姐厉害,居然帮我把找檀旆时该用什么借口都想好了,大大方方地挖了坑等着我跳。
高,实在是高。
半个时辰后,我把嘴里的草药吐掉,舌苔上疼痛的症状果然有所缓解,想着左右无事,便起身去寻檀旆。
我明知是个坑也得往里跳,谁叫我喜欢檀旆。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般莫名其妙,明知不可行,明知不可为,但只要想着能看见他,就什么理由都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什么借口都被抛诸脑后。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只要心中有了想见的那个人,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似乎也有勇气和毅力跨过这些阻碍。
不过我去寻檀旆的道路用不着千山万水这种阻碍,我刚到院门口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姑娘,二公子不在院中,除了王爷王妃以及世子,其他人都不能随意进入。”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侍卫脸上的表情,确定他应该不是撒谎,看了一眼院子里面,双手拢到嘴边,提气,张口,对院子里喊道:“檀旆——我来还你钱——但是你不在所以我就昧——”
“别喊了。”从我身后传来檀旆轻飘飘的一句话,终于帮看着我喊话、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卫解了围,同时成功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身看他,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道:“你回来的时机怎么这么巧?”
檀旆无可奈何地望我一眼,转头对门口的侍卫道:“以后她来直接放进去就是,不然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我丢人,你们也斗不过她。”
侍卫闻言,郑重地答了一声“是”。
我等檀旆先我一步进了院子,故意留在后面,对门口的侍卫解释:“刚才只是我的权宜之计,其实我平日里不是——”
檀旆去而复返,隔着衣袖握住我的手把我带了进去:“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装佯了。”
檀旆把我带上房门口的台阶便松了手,让我自己走:“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和他一起脱了鞋只着布袜走进室内,下意识地就把姐姐给我想好的借口拿来补窟窿:“闲来无事,想找你下双陆棋,有时间吗?”
檀旆回头怀疑地望着我:“当真?”
我真诚地望着他:“当真。”
檀旆不置可否,命人取来双陆棋摆到案上放好,与我相对而坐。
在开始之前,我尽量用一种不那么故意的语气道:“这样单纯下棋挺没意思的,要不设个赌约?”
檀旆漫不经心地问:“什么赌约?”
我说:“每一局赢的人都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
檀旆右肘搭在案上,挑眉望着我:“你真是来找我下双陆棋的?”
我看了看案上的棋盘,反问他:“难道不是?”
檀旆不说话,漠然地望着我。
我狡辩道:“就算我有别的目的,可双陆棋确实要下我没骗你,而且我发誓不会出老千,鄙人绝对光明磊落。”
檀旆并不认同我用“光明磊落”来形容自己,讥讽道:“是冠冕堂皇。”
“好吧,就算是冠冕堂皇,可赛制公平公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激他道:“你不敢赌吗?”
“有何不敢?”檀旆居然很吃我的激将法,微笑着道:“你是白方,先扔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