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伙计要过来阻拦,却被采蓝拦住。采蓝给了一块碎银,“这里借我家公子用一下,稍后归还。”
小伙计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连忙摆手不敢收。采蓝硬是塞进了他的手里,“如果有喝的水,请给我们一些。”
“有,小的这就去拿。”小伙计匆匆跑到后面去了。
梅令岑将黄纸在柜台上铺开,拿起戥秤,逐一拉开抽屉,闻草药的味道。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梅令臣把药配好,拿给采蓝,“让伙计用煎伤寒药的方法,把这包药煎了。”
“是,公子。”
苏云清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涌入口中,她不想喝,下巴被人捏着,强行灌了下去。她用力咳嗽了两下,睁开眼睛。刚开始眼前的人有重影,然后慢慢定格成梅令臣。
其实看这个人的面相,应该是很难相处的那种人。她上次在街头看相,那个看相的先生教她,唇薄,鼻梁无肉,颧骨高的人通常都比较无情无义。啧啧,这个人居然全占了。
梅令臣克制地问:“好些了吗?”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他的怀里,连忙退了出来。
“我们怎么到药铺来了?”
“小姐刚才晕过去了。”采蓝解释,“所以我们先到药铺来抓药。大夫不在,多亏了……这位幕僚先生。”
苏云清嘴里还是一团苦味,但头疼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刚才看到那个泥娃娃,想起过去的事了吧?说来也很奇怪,之前,她除了做梦,很少会在白天的时候突然想起过去的事。
“没想到先生还懂医术。”
“只是看过几本书,略熟悉草药。”梅令臣把药碗放下,“若觉得身体不适,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休息。”
“多谢先生,我没事了,先赶路吧。”苏云清站起来。她不喜欢药味,心里很排斥。大概是醒来那阵喝得汤药太多了,现在闻到就有点反胃。
他们走出药铺,看见外面站着好几个壮汉,各个人高马大,腰上佩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梅令臣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苏云清护在后面。
镇子的街道小,过路的百姓看这个阵仗,都躲得远远的。
采蓝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家殿下有请。”一个壮汉面无表情地说。
殿下?梅令臣看到他腰上的牌子,有个“福”的刻字,马上就明白了。
“你们先去马车上等我。”他镇定地说完,就跟着那群壮汉走了。
采蓝扶着苏云清坐上马车,苏云清不放心地说:“采蓝,你要不要跟去看看?我总觉得那帮人不面善,先生会不会有事?”
采蓝也看见了壮汉的腰牌。她没想到福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西州,而且他们一出寿阳就被盯上了。福王身边同样是高手如云,她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什么。
“先生应该有办法应付,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苏云清也不明白对方的来历,盲目前去,可能还会添麻烦,就乖乖地坐在车上等了。
那边梅令臣跟着大汉,走进了街边的一家茶楼。茶楼离药铺并不远,几步路的距离。一楼只有几个跟壮汉相同服饰的人,显然这里已经被包下了。
壮汉带着梅令臣到了二楼的雅座。
这个茶楼很小,二楼的雅座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一目了然。有个人站在窗边,个头中等,穿着锦绣宽袍,头戴金冠,周身贵气逼人。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眉眼俊俏,手里转着两颗羊脂玉球,邪魅地笑:“梅大人,别来无恙。”
梅令臣跪在地上,“臣叩见福王殿下。”
“起来吧。”朱启洵又转过身看着窗外,“刚才本王站在这儿看着,跟梅大人在一起的是那个金陵的小美人吧?你不是休了她吗。”
梅令臣的手在袖中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梅大人不用紧张。本王可不是太子,见到个美人就色令智昏,拔不动腿了。”朱启洵慢悠悠地走到梅令臣面前,“本王对你说的要把太子拉下马的计划,很有兴趣,所以特地赶到这里来。不过你不是一直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吗?怎么咬起自己的主人来了?乱咬人的狗,本王也不一定敢要啊。”
朱启洵和他的随从都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十分刺耳,好像将人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这是高高在上的福王,母亲郑贵妃深得帝宠,拥有跟太子一争的底气。所以他足够狂妄,也有足够的野心。
“太子辱臣妻。”梅令臣只说了几个字。
“本王以为你梅令臣就是一条听话的狗,太子看上你的女人,你就会乖乖把人送去,讨他的欢心。原来还算个男人啊。”朱启洵拍了拍梅令臣的脸,似笑非笑地说。
梅令臣没有躲,韩信能受□□之辱,这不算什么。
“臣可以助殿下一尝所愿。”
朱启洵收起笑容。他对梅令臣的底细还是有几分清楚的,此人若只会耍耍嘴皮子,断不可能让首辅张祚暗中收为学生,并且多方教导和维护。张祚那老狐狸,看人从来不会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