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生在这样的地方,可惜了。
方才她探查的时候,居然发现这孩子体内有木火双灵根,比起自己的五行灵根来不知要好上多少!
她甚至起了把这个孩子带回宝光观的念头。
若是此时,她开口说要带这孩子进宝光观,想必艳红和丁狗儿多半是千肯万肯的。但看着这一对粗服乱头,挣扎求生的夫妻,对骨肉的惦念慈爱,若是就这样带走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对他们也太残忍了些。
云妙将一粒清灵丹化开,喂给了孩子,伸手捏开孩子小嘴时,孩子费力地睁开眼,一双大眼如点墨,迷茫地看着云妙,也不挣扎哭闹,乖巧地咽下了喂给他的药水,云妙看着心里起了几分怜惜。
清灵丹见效极快,只不过片刻,孩子的脸色就好转起来,呼吸也有力了些。
孩子想是觉得舒服了些,又似明白云妙是救自己的人,大睁了眼,对着云妙绽开了灿然笑容。
云妙见了也不禁微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坠,挂在他的小脖子上。
“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你们好好养着他。”
手一挥,幼童的襁褓便飞回到他父母的身边,襁褓上还多了锭银子。
“这银子拿去换个住处,这地方对孩子不好。”
二十两银虽不多,也够一家人生活五六年了。
那两人一直仰望着,神色恭敬,大气都不敢喘,此时见仙人将孩子治好了,还有银两赠送,不由喜出望外,感激涕零,跪在污水中连连叩头。等到云猫飞身不见了,还要互掐几下确定不是好梦没醒。
因有神行术,虽有数百里之遥,云猫还是在一天之内,回到了宝光观。
天色已暮,云妙在房中沐浴更衣已毕,半躺在床上,忽想起那孩子病愈后的天真笑容,不由唇边也浮起了笑意,希望他能好好的长大,平安过此一生罢。
又想起十来岁的丁狗儿,那时他就努力的攒钱,说长大了要娶个白胖好看的姑娘当婆娘。还要在街尾开个面摊,以后想吃几碗白面条就吃几碗,想加多少葱花就加多少,还要多多的放香油。
也还记得艳红的梦想是存笔钱当嫁妆,给自己赎身,开个脂粉铺子,嫁人当正头娘子,再生几个听话的儿女。
如今这样,是否也算梦想成真,只是折扣打得狠?
正东想西想,只听仆妇在门外唤道:“云仙师,观主命你去铜仙台。”
以往她外出回来,若是晚了,老道也不会召唤她过去的。今次倒是反常。
铜仙台是整个宝光观地势最高的一处,高有九层,全是大块的青金石砌成,据说光修成这铜仙台,就历时两代皇帝,一个铜仙台差不多抵得上三年的全国税赋。
铜仙台修成之后,天圣朝皇室每三年一次的祭天便都在此。平时老道也不过每月望日才会来此修练,除他之外,此处是宝光观的禁地,就连云猫,也不过是在祭天随着观中众人来过一回。
台中阶梯都是九九之数,若要步行上去,就要走上八十一层石阶。若是没些体力的,还坚持不来,想是为宣扬仙宗之神迹,台前正中特意修建了青云石。想上铜仙台的人只要站在上面,就会触动机关,青云石就会徐徐飞起直至与顶层平齐。
尤记得去年祭天,那青年皇帝想是第一次经历青云石凌空飞起,脸色吓得苍白却要在万民面前强自镇定,待从青云石上下来,腿软眼花,对国师更多了几分敬畏。
听说那皇帝本来还打过自己的主意,想让老道送她进宫讲两天的经,经过那次之后就再没听过类似的传闻了。
这如三四张胡床大的厚重石头在空中飞行,若是不懂道法的人看着确实骇然,但其实不过是个小小的阵法,阵中放了几块下品灵石罢了。灵石上的灵力用尽,也还是要换的,就和油灯烧光了油要添是一个道理。
青云石飞行得慢而稳,云猫长身玉立当中,微风拂面,衣袂翩然。等青云石停稳了后,她看见玄昆站在高大的仙人像面前,正朝这边看着。
仙人像是青铜制成,外包纯金,高约十几丈,玄昆站在那里,也不过刚到仙人的小腿而已。
虽是夜晚,但铜仙台上却装以九块大如桌面的月光石,灿然放光,据说这奇石可以吸取日月光之精华,在夜间大放光华如明月。
玄昆看着她微微点头,“那四地水患如何了?”
“回观主,已毕。”
玄昆抚须微笑,“很好。这几次你得做不错,为师须得奖赏你些什么……”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莹然光华。正是一枝七宝莲花发钗。
“此物是件下品法器,兼有防身和攻敌之用,给你们小姑娘用最是合适。”
说着示意云猫近前,云猫走上前几步,那宝光流动的莲花发钗平平地向她飞来,不知为何,本该有得到宝物的惊喜,她却突然有种隐然的不安。好象有另外一种超乎寻常的威压在夜空之中监视着她一般。而对面的玄昆,也有些异样的阴森。
这是她长期混迹江湖,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
云妙手掌一翻,已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盒,朝着发钗扣过去,啪地一声,将法器接住。
同时露出欢喜的神色,“谢观主赏。”
玄昆笑容和曛如春风,“这件法器要滴血认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