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口难言的滋味,赵驿孟最近深有体会,仿佛所有的人都在与他作对,竟没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连陶觅菡此前亦问:“孟哥哥,你是不是对苏姐姐做了什么不可宽恕之事?”
不可宽恕之事?!赵驿孟有了头绪,莫不是重阳节那一晚,她觉得我轻薄于她——
他仿佛没听到太子的问话,皱着眉头兀自走开了,不,不可能,一直以来,明明是她轻薄自己更多!
赵驿孟绞尽脑汁,连走岔道亦没察觉……
对这件事拍手称快的唯有太子妃,从泉州回到临安,足足休养了半个月之后,她总算恢复了生气,听到苏灵咚要和离的消息,她高兴得一整天吃不下任何东西,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面上露出痴痴傻傻的笑,简直不吐不快,可偌大的皇宫之中,与她交好、能够谈心的竟找不着一人。
而唯一能与她谈心的妹妹,她永远都不愿再见!
在泉州那一闹,尽管太子死不承认,为防患未然,她已决计放弃李鹛辛,老死不相往来。
而李鹛辛,亦听闻了赵驿孟和苏灵咚之事,她心里,不是预期中的开心,反倒为他二人忧心忡忡、惋惜不已。
至于太王妃和赵驿槿,在赵驿孟一再保证绝不和离、早晚一定会将苏灵咚迎回之后,她们对他的抱怨才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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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赵驿孟不为所动,自苏灵咚失去之后,夫妻间那些他渐渐习以为常的事情总在深夜跑出来折磨他,苏灵咚总会为她留门;只要一回来,就能见到她明媚的笑,那简直是他疲惫的舒缓剂;她从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同寝的每一晚,她总叽叽呱呱说很多,同时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那能令他放松、让他安然入睡……
苏灵咚离去之后的每一夜,他们的新房,安静得令赵驿孟不适。
渐渐地,不论在哪里,不论何时,他脑海中渐渐开始全都是苏灵咚的音容笑貌。
“这时候,若师弟在就好了!”
在赵驿孟的印象里,路呈骞最懂得这一类事情,可惜,去了两趟六和寺,小沙弥都道路呈骞尚未归来。
这一天夜里,赵驿孟越过苏宅的围墙,很快便到了苏灵咚小院的屋顶,夜风凉飕飕地吹着,他坐在冰凉的屋檐上,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身侧的瓦楞。
床榻上躺着的苏灵咚到声响,不明所以。
过了许久,那咚咚咚的声音还在,吓得她不敢闭眼,便起床匆匆穿衣,准备去找梅桃二人,才一出门,赵驿孟便纵身一跳,堵在她面前。
苏灵咚被纵下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看清是赵驿孟,很快便镇静下来。
对于已翻篇的事与人,她向来懒怠先开口。
“才几日不见,便将本王忘了?”
“莫非你希望我记得你?”对于不好好说话的人,苏灵咚亦不会与他好好说话。
“气消了没?差不多得了。”
“你看我像在生气么?”以前,二人相距三尺,苏灵咚犹觉得远,现今, * 明明已退离到七八尺外,她还嫌距得太近。
“要如何,你才肯随我回府?”
苏灵咚淡然一笑,“放妻书带了么?带了便趁早交给我,不相干的话无需再说。”
“本王何处错了?”赵驿孟忍了许久,终是问出口了。
苏灵咚一阵错愕,然后摇摇头,“并无错处。”
“那又是为何?”
“陶姑娘说的‘不求而得的婚姻,甚无趣’,孟郡王深表赞同,对我而言,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若你非要问缘由,这便是。”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苏灵咚见他不再言语,便道:“还请孟郡王爽快些,或者,择日不如撞日,我屋里笔墨都是现成了,今夜来了,不若写好再走。”
近日里,苏灵咚内心不静,是以常常写字。
见他没拒绝,她便将他请进去。
苏灵咚兀自走向案前,未料,赵驿孟并没跟上去,她一转身,只见他已拐往寝室。
研好墨,拿出纸和笔,苏灵咚唤道:“孟郡王,请罢!”
然并未听到赵驿孟回应,她只得走过去,眼前的一幕惊得她目瞪口呆——
只见赵驿孟已躺到榻上,除了头和脚,全身都盖的严严实实。
一本正经的人,原来亦会耍赖。苏灵咚被气笑。
走到床边,她居高临下,“你这般,又算什么?”
“本王不曾答应与你和离,亦没说要进来写什么放妻书。”赵驿孟翻了个身,面朝里去,说完这话,他只觉整张脸都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