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自然要喝,伤心事也要讲。”
“你有何伤心事?”
“说的是你的伤心事。”
“我并没伤心事。”
“看你这模样, 干脆哭一场,那样更痛快些!”
方才赵驿孟本想对坛喝,路呈骞来了,他准备将酒先倒入瓶中, 好方便斟酒。
“我来罢。”路呈骞夺过酒坛,找了两个碗,“求醉要用这个。”
“你何时回来的?”
路呈骞怪会倒酒,一滴都没漏到桌上,那哗啦声,在深夜离格外清晰。
“早晨到的。”
“你还没说你到广州所为何事? * ”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具体些。”
“帮一个泉州财主捉回不孝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着,赵驿孟仰头干了一碗。
“喝那么急,待会儿身体难受不说,心里亦还清醒,消不了愁。”说着,路呈骞亦干了一碗。
“你亦有心事?”
“陪你而已。”
干了几轮,赵驿孟的话渐渐变多,“师弟你说,女人是不是非要亲口跟她说我喜欢你她才会知道你的心意?”
“看情况。”路呈骞看着已有醉态的赵驿孟,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他还能不能听进去,“你总板着脸,成日里端着,说话不顾及旁人感受,还不知抽时间陪苏美人,难怪她要和离。”
“你亦不懂我的心——”赵驿孟又倒了一碗,“师弟你说,我成亲之前可曾寻过你帮忙?我可曾为谁如此低声下气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护她周全而屡屡找你?又可曾为了一份礼物而费尽心思?上次在江州,收到你的信函,一办完事情,我便马不停蹄、风雨兼程赶回,你以为她被太子妃掌掴我不心痛?
“看她总是吃得少,只以为她不习惯临安的饮食,特意找了扬州的厨娘,她还只当府上恰巧有他们扬州人。六月初一,我承认我食言了,然那时天命难为。
“连她绣得那么丑的香囊,我都收下了——
“我一直站在她身后看她,她从来都不知道。
“到最后,还说我无情,跟她讲话违心,心里没有她!”
他忽然停下来,将空碗猛地放下,“师弟啊,她为何不能用脑子想一想?!”
说完赵驿孟模糊地哼了一声,发出无奈、悲哀的笑。分不清是烛火所照,还是喝酒上头,他的脸、脖颈全都呈现出暗红。
“这些话,你该与苏美人说!”
“我才不想——”打了一个响亮酒嗝,所余不多的理智令赵驿孟感到一阵尴尬,他停不下话头,“我才不想跟她说,那个笨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心,不知道我不想和离,不知道我喜欢跟她在一起……”
路呈骞摇头苦笑,果然还不成熟,赵驿孟行事一向稳重老成,但对感情却毫无经验,既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那别扭的、自以为是的性格还总是将身边的刺伤。
对外人,他总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常常心口不一,苏美人会误解他亦是情理之中。
“师兄想让我转告苏美人么?”
“不要!”赵驿孟已经开始醉态朦胧,“这一次我不要师弟帮忙,我要自己来,自己保护她,自己陪她,自己告诉她我——”
“你什么?”
我喜欢她。赵驿孟忽然收住了,这种话应该留着,在合适的时候对苏灵咚本人说。
“师弟,我们喝酒。”他借酒隐藏自己的窘态。
听他说了那么多,路呈骞很想 * 告诉他,注意方法,然看他那醉眼朦胧的模样,觉得说了他亦未必听得进去便作罢。
“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苏灵咚?!”
路呈骞口中的酒喷出来,他还没否认,赵驿孟又接着说,“即便你有非分之想,我亦不准你说出来,不然,不然我就请师父帮我教训你——”
赵驿孟还没说完便趴下了。
看来,六月一日晚上与他交手时说的玩笑话被他记到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