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不懂,是自己忽视了她等待的寂寞,所以她才在抓住睡前的短暂时间来弥补两个人之间相处时间的不足,而自己居然总是不回应,偶尔还嫌她话多。
今日,他终于失去了那种温馨,再也听不到她说菜品为什么好吃、如何好吃。
“到了。”在苏宅门外,苏灵咚先停下脚步。
“进去罢。”
“说起来有些悲哀,”苏灵咚低下头,那模样似乎在思索,稍许后她才复而抬头,“我真没料到,第一次与孟郡王逛临安居然是在你我和离之后!”
这平平淡淡的话,既没有责怪之意,也不是情感有多浓重的感慨,仅仅是陈述,白描,没有一点点修饰,所提及的是淡得不能再淡的一个初冬夜晚所发生的寻常小事。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差点令赵驿孟哽咽,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有多漠视、有多疏远!
难怪她不顾一切要和离。
明明,他打算要与她过一生的,可是,那时候自己居然坚持着一些莫名的原则,为了那些原则,甚至不惜推开她、躲避她。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 ?”
苏灵咚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也不太明白他为何忽然这么说。
“还是不了罢,我不要了。”说完苏灵咚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夜深了,孟郡王快回去罢。今夜,我很开心,谢谢你。那马大哥送我的画,小桥取回来,你能让他送到这儿么?”
“自然的。”
苏灵咚笑了笑,走上台阶,叩响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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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傅家的迎亲队伍从王府接走了陶觅菡之后,赵驿孟如约过来接苏灵咚去赴宴。
这一次,苏灵咚没让赵驿孟久等。
过了今天,便意味着她将能拿到放妻书,将可以回扬州,将和过去这一段交杂着希望和绝望的时光一刀两断。
至于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苏灵咚已决定,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哥哥嫂嫂知道已无回旋余地,于日前督促她书信一封,提前送回扬州,免得到时孟郡王送她回去,家人毫无心理准备被会吓到。
前一段时间,天气一直持续晴好,可这几日却连续阴沉,阳光、蓝天和白云彻底消逝。
到了傅家,婚礼恰准备开始。
苏灵咚挨着赵驿孟,从他们一进入傅府时,便有很多异样的目光投来,好在婚庆的乐声够大,鞭炮声持续得够久,那些喧嚣,压住人们的窃窃私语绰绰有余了。
陶觅菡虽然是被父亲迫嫁,然而她的婚礼很完美,没有人捣乱,新郎官看上去那么开心,让人一看上去就明白,他的的确确正沉浸在大喜之中。
说不定他会珍惜陶妹妹,让她那颗抗拒、想逃的心得到安抚亦说不定。新郎官挑开新娘的盖头时,苏灵咚怔怔地想着,那时,她望着新人,没察觉到身侧的赵驿孟一直在看她。
接着便是宴席了。
诸如太子、孟郡王之流都被安排在贵客区,贵客的女眷自然亦是在贵客区。
与苏灵咚久未谋面的丰采星这次亦来了,早前她们书信往来时,彼此确认过今日会赴宴。二人重逢,只互相牵着,到人空的庭院边说了好一会儿话,确认传闻是真,丰采星叹了一回,道:“今日既是来喝喜酒,我们便痛痛快快地喝酒罢。”
“丰姐姐,敢不敢不醉不归?”
“有何不敢?今日你我一醉方休。”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
恰此时,富丽辉煌的李凤娘带着姜儿打她二人身边经过,忽然,她住了脚步,明明已经走了过去,又倒退回来,朝她二人逼过来。
“诶、呀、呀!”停下脚步时,李凤娘只将面庞凑到苏灵咚眼前,她头上的珠钗撞得丁铃当啷,“这不是传闻中与孟郡王闹和离的苏娘子么?!”
“见过娘娘!”苏灵咚和丰采星一同行礼。
“只不知今日,苏娘子是以何身份出席婚宴呢?!”
“回娘娘,我乃受傅将军的新娘陶觅菡所邀而来。”
“罢了,反正我亦没兴趣,管他新娘是陶觅菡还是陶觅萏,唉!参加婚宴,终归是一件喜庆之事,惟愿苏娘子你能沾沾喜气,下次成亲之时,新郎别再是个昏睡不——”
李凤娘正说得眉飞色舞,她的一只头钗忽被打落在地,吓得她住了口,忙抚着头呵道:“是谁?!”
院里人来人往,传菜的传菜、提壶的提壶、端茶的端茶,红烛和喜灯照得黑夜落不下来。
除了在场的几个,甚至无人察觉太子妃的发钗忽然掉地。
苏灵咚和丰采星站在她的对面,而发钗是朝她二人的侧边飞落,李凤娘自然明白那力道从身后来。
“娘娘,您的发钗。”丰采星已帮她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