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咬着下唇听晏沉说,扯着他的衣角,凄苦地笑出来:“所以陛下就否定臣妾为陛下所做的一切吗?难道臣妾不也是将一颗心都扑在陛下身上吗?”
“扑在朕身上?”晏沉猛的站起来,食指指着她大声诘问:“你到底是扑在朕身上还是念着凤栖宫那个位置!”
“你们执着于凤位无可厚非,可是淑妃,你不应该对孩子下手!稚子无辜,你怎么能狠下心!”晏沉离了位置,怒气冲冲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压抑着心里的怒气。
淑妃却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道:“那又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为何不能下手?”她又想起什么,也不知是哭还是笑,“陛下,您去问问德妃,臣妾当年的孩儿到底是不是因为臣妾失足没的,您看看,她会不会认识‘稚子无辜’这四个字!”
当初晏沉在夺嫡一事上花费了很多心思,对后院实在无心去管,对于淑妃当年那个孩子他也是亏欠的,却是没有办法弥补。
“所以,你现在承认你是害二皇子的凶手了?”纵然淑妃苦肉计用得炉火纯青,但晏沉知道他现在最需要求证的是什么,不由冷下脸色问。
淑妃白嫩的尖下巴滴下泪,她今天身着一件葱绿色暗纹散花云锦薄衫,逶迤靛青色滚边如意纹衣裙,身披掐牙黄玫瑰纹样薄纱彩晕锦,三千青丝绾成别致的凌虚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洒银垂心猫眼钗,肤如凝脂,整个人显得皎若秋月天生尤物,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只可惜今日一番打扮终是入不了晏沉的眼一分,她跪直了身子,挑起唇角:“陛下,臣妾是主谋没错,但是臣妾还有帮手,应当也是陛下想要除去的人,只盼陛下不要追究臣妾家人的罪责。”
***
“祺姐姐快尝尝这个西湖醋鱼,鱼肉鲜美,爽口极了。”苏妧笑着给秦月祺夹了一筷子,催她尝一口。
秦月祺失笑,因着前些日子的事,便想来安慰她一番,没想到她自己倒是恢复的快的很。
“你可有听说这几日的事儿?”秦月祺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宫里不出门,便问道。
苏妧有问竹这么一个“百事通”,哪能有不知道的,她又盛了碗鱼头汤,满足地咂咂嘴:“自然听说了,不是说淑妃被降为嫔位,禁足慧明宫?”
秦月祺点点头,却一点都不可怜她:“这淑妃也是自作孽,都已经是正一品妃位,还要对德妃的孩子下手,陛下碍着孟家,也没有将她打入冷宫,不过,与其将她打入冷宫,着实不如降了位份来的屈辱。”
苏妧笑了笑,擦擦嘴,吩咐人收拾了,才道:“这人啊,是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天,总是想着好些,再好些,以至于失去了机智,做出些难以挽回的事儿。”
秦月祺扶着她去院子里逛逛,闻言笑道:“你啊,现在在宫里是看的越来越通透了,不过这是也是好事,至少遇到事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苏妧抚着肚子慢慢地走着:“对了,不是说淑妃娘娘还有帮凶?”
“可不是吗,听到这个消息可把我吓了一跳,你说这傅瑶被禁足在瑾含宫还能有如此的手段,若是她未禁足,如今在后宫可真是会不得了。”秦月祺一脸后怕地说。
苏妧笑了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瑶至少还是相爷的女儿,在宫里定是不缺暗棋的,她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会秦月祺才悄声地说:“不过我听说是淑妃自己找的傅瑶,说是傅瑶替淑妃出主意扳倒德妃和你后,淑妃就会想法子帮她解了禁足。”
如今秋高气爽,但孕妇体热,苏妧走了一会就不大想动了,却被秦月祺拉着非要再锻炼一会,苏妧无奈地笑出来:“好姐姐,你就让我歇会吧。”
“陛下赐了傅瑶一条白绫,陛下本就看傅家嚣张的作态不顺眼,如今傅瑶没了,我估摸着这傅家是要倒台了,这样的结果你难道不高兴?高兴就要多走几步!别整日里懒着。”秦月祺笑着拉她,又说道:“如今瞧着,京城就要变天了,你定要好好待在宫里,千万别再乱跑了。”
苏妧实在不想走了,撒娇耍赖要坐下,闻言便不悦道:“只要她们不来招惹我,我才不愿意理她们呢,可若是她们来招惹我,我却是绝不会客气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秦月祺笑着说,看着苏妧格外大的肚子,有些担心:“现下不过四五个月份,你这胎也太大了些,到时候可不好生啊,怕是免不得要吃一番苦头。”
苏妧点点头,捏出一点点小拇指,眯着眼神色颇有些委屈:“还说呢,就因为太医说要少吃,我现在每顿都只吃那么一丢丢,可怜死我了,陛下也不准我吃,我这几日理都没理他,气死他才好!”
秦月祺笑得乐不可支,突然起了风,宋嬷嬷便上前让苏妧回内室,免得吹冷了额头,到时候难受。
苏妧对宋嬷嬷算的上是言听计从,乖乖回了内室,偏过头来对秦月祺说:“对了,秦伯父的外放年数也够了,这时候应当该回京了吧?”
“嗯,前些日子母亲递信进来,说是不久后父亲就要入京为官了,其实……”秦月祺感激地看向她,握住她的手,“其实父亲和我说了,他之所以能顺利入京,也是有你姑父和父亲有意无意的举荐。”
苏妧倒是对这些没有太过关注过,但是也为她高兴:“也是秦伯父有能力,姑父和父亲才会向陛下举荐,祺姐姐不必言谢。”
苏妧让宋嬷嬷将晏琅抱了来,现在晏琅比之前大了一圈儿,苏妧看秦月祺笑着逗晏琅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女主在后宫
写一些宫斗是必要的
然鹅作者是个废物
装作样子写了一点不用脑子的宫斗
还请大家见谅哈哈哈
反正大家记得
拿作者狗头担保
最后一定是1v1!!!
第56章 生意
慧明宫里, 淑妃躺在楠木制的美人榻上, 一双眸子望着窗外,看到天上往南飞的鸿雁。
“雁声远过潇湘去, 十二楼中月自明。”
“娘娘还在这儿自怨自艾呢,只怕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还不自知。”方小仪摇着身段不请自来,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被她握在手里, 摇得正欢。
淑妃转眼看去,见是方小仪, 不由皱眉:“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本宫如今失了势, 就能容你在本宫头上撒野?”
方小仪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坐下来,笑的和外面高挂的暖阳一样柔和:“孟嫔,你忘了,你现在可不能自称‘本宫’, 不然便是逾矩, 可又要受罚呢。”
“你……”虎落平阳被犬欺, 淑妃算是体会到了, 她素手撑着脸颊轻嗤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毫无用处,我才没有将你这个知情人给供出来,你当初也不过是在我手底下伏低做小的玩意儿,如今看到我被贬,就来这儿奚落我?方小仪,知道为什么你进宫一年多了还是个从五品小仪吗?”
“因为, 你愚蠢至极!”
方小仪本是恼火,瞪圆了眼看她,随即却又抽回目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吃吃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当真以为我是真心投靠你?我早知你自私傲慢,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
“你什么意思!”淑妃虽不是极聪明的,然方小仪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那也着实说不过去,“难道……”
日头渐渐高了,屋内也有些热,方小仪执起宫扇,巧笑倩兮:“孟嫔可认识这柄扇子?”
扇面织金耀眼,象牙柄纯白温润,质地坚韧,纹理细密,一看便知是件珍品。
孟嫔抬眼看去,一时回想不起,方小仪看这境况,也明了,两面翻转显摆着:“孟嫔贵人多忘事,齐妃娘娘同我说,这是当年大皇子周岁时陛下赐给她的扇子,陛下没有赐给你,还被你记了好一阵子呢,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恍若一道天雷从孟嫔的头顶劈下,她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开口:“是齐妃……你们……原来你是齐妃的人,所以你才会明里暗里引我去找傅瑶,你们,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本宫!来人啊,我要去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了,你出不去这慧明宫的,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齐妃娘娘向来连秋阑宫的宫门都不踏出半步,谁会相信你的话?”方小仪见话也说到了,瞥了孟嫔一眼,起身便要离开,却又突然笑出来:“你说我蠢,可你们哪知道齐妃娘娘才是藏拙的好手,我们怕是拍马都赶不上啊,哈哈哈……”
彤棋站在一边,见主子被气得不轻,心想也是,谁能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齐妃竟一道将这么多人都算进去了。
她给孟嫔倒了杯茶,皱着眉说:“小主,喝口茶润润喉吧,别气着自己的身子,倒让小人畅快。”
淑妃恨恨接过茶,刚喝半口,就“咣”摔在地上:“呸!这什么破茶!”她姣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好啊,都瞧不起我了是吧?贱人,都是贱人!齐薇,你想让自己儿子当太子,想得美!”
“小主,咱们将齐妃娘娘说出来,若是孟嫔以后翻了身,咱们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走出慧明宫,方小仪身边的大宫女担心道。
方小仪白她一眼,捻了帕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你懂什么,这孟嫔可是把主意打在了皇嗣头上,还将锅甩给了陛下的心尖尖,还能有翻身的那天?况且…….”她看向秋阑宫的方向,“说不定到那时候齐妃已经不同于今日了,我跟在她后面,还怕谁?”
***
人声鼎沸的京城大街上,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一顶小轿趁着没人,从相府角门悄悄溜了进去。
“诶呦,房指挥使,可把你等来了。”傅柄丰见人进来,忙上前同他躬身见礼。
只见来人八尺高,一身雄壮肌肉,满脸的大胡子,小麦色的肌肤,纵使晚间正是秋寒时分也只着了一件薄衫,与瘦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的傅柄丰相比,那简直就是蚂蚁比大象。
被称作房指挥使的男人笑呵呵地坐下,一连饮了三杯茶才歇,见傅柄丰小怯怯的样儿,眼中闪过轻蔑的神色,然仍是笑着调侃:“来傅府一趟可不容易啊,可不要绕开一些眼目吗,不然,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啊,你说是不是傅太保?”
一听到“太保”两字,傅柄丰脸上浮肉一抖,泛上愠色。
那房指挥使见情绪起了,又颇为愤慨地说道:“据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你的能力可是不一般啊,大渊这么多年的盛世与你大有关系,这顺安皇帝怎么就降了你的官职呢?他这样,将你的脸面置于何地啊!”
傅柄丰被恭维地满面红光,听罢轻哼一声:“他就是想着我们这些老臣碍了他的道,想给他提拔的人让道,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你都能忍下去!若是我这个暴脾气早就攻入他的寝宫,拿下他的首级了,难不成还就这么束手就擒?傅兄,你这太保不过是虚职,能施展什么抱负?你甘愿到死都待在这位置上?”房指挥使与他同仇敌忾,将桌案敲得“砰砰”作响,颇有番为他鸣不平的气势。
傅柄丰深深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那也没办法啊,陛下手段了得,尤其是据说他有一批暗卫,个个身手了得,还神出鬼没的,这朝堂才被他把持地这么紧。”
房指挥使心里冷笑一声,到现在这傅柄丰还在这跟他演戏呢,果然是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