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来人买了奴家后,便设了个圈套结识了老爷,李家人说,只要往后呆在老爷身边,听他们的吩咐行事,便让奴家做大户人家的主子,随便奴家生儿育女,奴家也再也不用回南边儿去了。王妃,奴家只是想活着,奴家也是逼不得已啊。”
她的身世的确悲惨,可温慈不为所动:“所以,温慧也知道了你的来历?”
“是,奴家刚到温家的那日就告诉她了,说了是李家让奴家来帮助她的。”
“她叫你监视那个叫小香的丫头?”
“是,让奴家看好她都和谁接触。”
“上回我身边的宝蝉与那小香说了几句话,你把这事报给了她知道,后来,她可又吩咐你做了什么不曾?”
温慈每问一句,兰香的冷汗便多流出两行,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温慈是全部知道的,她一直在被她监视!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温慈对她爱理不理,且一直要撵她出去,后面却又没了动静,如今看来,她不是没理会,而是一直在监视她,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兰香险些跪不住,心里升起一阵又一阵寒意。她自诩有几分聪明,以为凭借李家的支持能在温家占据一席之地,便是此时的屈服也有几分是伪装的,可如今,她当真是对眼前的这个少女升起了恐惧。
她忙忙摇头,再也不敢隐瞒:“回王妃,自上回奴家将那件事告诉李嬷嬷后,宫里便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温慈盯着她的脸,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惶恐,淡淡道:“那你可知,就在不久前,我身边的丫头宝蝉被人带走了?”
兰香一愣,忙道:“不知,王妃,奴家当真不知道此事!”
温慈又看着她,兰香知道她是在审视自己是否说谎,即使被她那双面无表情的眼睛盯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也不敢挪开,强忍惊惧与她对视。
温慈又问:“你当初是如何向她递消息的?可知她在宫中是否有帮手?”
兰香听明白了,她在怀疑是温慧使人带走了宝蝉。可温慧恨的是温慈和赵家公子,对一个丫头动手做什么?难道那个宝蝉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这些也不需要她来考虑,只道:“奴家是往李家送了消息,再由李家人往宫中递的,至于大姑娘在宫里是否有帮手奴家也不确定,上回李嬷嬷回来只说大姑娘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她还是大姑娘求了平宁公主才能出宫的。”
平宁?这两个果然狼狈为奸了么?
可就如兰香不明白一般,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两人抓宝蝉做什么,难道是打算拿她身边的大丫鬟来威胁她吗?且不说她会不会因一个丫鬟受到威胁,只说她有什么把柄值得威胁?
还是说温慧知道了宝蝉的身份?
可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她将宝蝉带回温家时,宝蝉只是个大街上的小乞丐,她‘无意’间看重了才带回府里,便是宝湘蔡嬷嬷,虽知道她对宝蝉有些不同,也绝想不到她是有其他身份的。
兰香这里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宝蝉那里不管是因为什么被带走她都不能过多耽搁。虽没有证据,可如今她也不得不往宫里走一趟了。
到了此时,温慈也只以为平宁两人带走宝蝉还是为了针对她,宝蝉或许会受些苦,可生命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毕竟还未找上她这个正主不是么。
兰香见她起身要走,不由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温慈看了眼她的肚子:“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我给你个机会,去把一切事情向父亲坦白——包括你给他下毒的事。”
兰香心脏骤然紧缩,这件事她也知道了!
她惶恐道:“王妃饶命!是李家人说,那是能叫老爷对奴家一往情深的秘药,有了它奴家便能一直得到老爷的宠爱,王妃,奴家从未想过要伤害老爷,奴家是真心喜爱老爷的!”
温慈讶然,复又笑了,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同情:“真是单纯,你自去找父亲问问那到底是什么药吧。”说着便离开了。
兰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瘫软在地上,双手牢牢抱紧了自己的肚子,白着脸瑟瑟发抖,冷汗早已打湿了鬓角,瞧着很有些狼狈。此时屋里空无一人,只听她嘴里低声呢喃:“一个两个都来逼迫我,凭什么!就因为你们出身比我高贵?且等着吧,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高看我一眼!”
说着她便朝外惨叫出声,很快她的丫鬟便冲了进来,兰香只喊肚子疼,那给温甄和下药的事似乎根本没进她的心里。
温慈叫人给信王送了信便直接驱车往宫里去,马车渐渐进入街市,听着外面喧闹的人声,不知为何她心中渐渐生出一股烦躁,有些心慌意乱。
她忍不住对宝湘道:“告诉车夫快些。”
“是。”宝湘见她脸色不好忙应下推开车门出去了,正要和车夫说话,却只觉有个东西突然从天而降,重重摔在他们一行面前,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车夫立时拉住缰绳,宝湘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忙死死拉住马车门才止住了,马车一停下她也顾不上看前面掉的是个什么东西,忙打开车门问温慈:“王妃,您可还好?”
温慈的肩膀在车厢壁上撞了下,有些闷闷的疼,她忍不住从打开的车门里看出去,神色有些不耐:“方才是什么东西摔——”
话音突然就戛然而止,宝湘有些疑惑,也随之望去,却见就在她们的马车前面的地上,一个衣衫不整满身青紫血肉模糊的人以极为扭曲的姿态躺在那里,她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口鼻里黑红的血一股一股溢出来,一双眼睛看着她们这里,缓缓朝温慈伸出手来。
是宝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