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是贵重东西,里面炖的酥烂的鸡肉亦是馋人,赵归将鸡汤送去时,孔四嫂推据着不收,但赵归却不是个会说客道话的,当即将罐子放在院子里,转身走了。
赵归回来,见床头那碗鸡汤动都没动,皱眉问:“吃不下?”
周梨花点了点头。
便是加了辣子,她闻着鸡汤味也还是犯恶心。
觉得胃口不适,她便不舍得碰这碗鸡汤,毕竟吃了又吐,便浪费了。
赵归闻言,端起鸡汤试了试,温的,正好下嘴。
便劝道:“我给你多加些辣子,你再尝尝。”
她却再次摇了摇头:“等下再说吧,我现下实在吃不下。”
赵归便仰头,自己将这碗鸡汤一口喝下。
然后转身将碗送去厨房,同时将瓦罐里的鸡汤架着炭火继续熬着。
鸡汤熬得越久便越有营养,肉腥味也更淡些。
他再进屋时,周梨花拎起几包中药,问他:“你买药了怎么也不说,这几包是补药还是保胎药?明日便煎给我吃吧。”
她这次倒没嫌赵归花钱买药奢侈,反倒心中感念,他能想到这些。
男子大多粗心,赵归更是瞧着便是个糙的,他能想到这些,便说明将她放在了心上。
赵归眸子暗了暗,到底还是决定将事情说了,他原本想着过段时间再说,毕竟她现在身子实在弱,受不得刺激,他不忍心将这事儿告诉她。
但他不是个拖沓性子,这事既然已经逼到眼前,自是无法隐瞒,便道:“这是堕胎药,等你身子好些,便将孩子打了吧。”
她的笑容逐渐僵硬下来,不敢置信的瞪着赵归。
如论如何她也想不到,他竟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是她认识的赵归吗?
她一直打心眼里觉着,赵归虽瞧着凶的很,实则是个面冷心热的,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亦是真心想与他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她从未想过,他竟能冷血至此。
老话都说虎毒不食子,且在她的认知里,这世上就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在乎子嗣的。
自然,大多数男子在乎的都是儿子,毕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可如今她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她也从未跟他说过自己怀疑肚子里是个闺女,毕竟男人都想要儿子,她不想他失望。
但在尚且不知是儿是女的情况下,他竟能说出这般绝情话语。
周梨花的心像是碎了几瓣,眼眶中含着泪却倔强的未落下,但脆弱的神色却显示着她现下有多么无助。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可、这也是你的孩子。”
赵归走过来,又转过身去,高大的身子挡住窗外的亮光,他就这般站着,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心硬的,但这一刻,他觉着胸口有些闷,心有些疼。
从有记忆开始,赵归便是个无人管的,虽然自小被外祖父母养大,但两位长辈并不喜他,只管不让他饿死,便算是尽了义务。
他七八岁时,去山上捡柴迷了路,在山上睡了一夜,一夜未归,总算找到回家的路,才知外祖父跟外祖母根本没找过他。
因自小便像野草般长大,他的心如何能不硬?
但即便是再心硬之人,那也是人,他的心与身也是血肉铸成的。
他花钱娶妻,是因为他想有个家,不用每日回家对着枯灯冷灶。
可如今必须得这般做。
不能为了子嗣,不顾小妇人死活。
如果非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小妇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貌似比孩子要重些。
所以他才能在想都没想,便买了这些药回来。
周梨花扭过头,用袖子抹泪,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拦着你与那人纠缠,你也让我生下孩子可好?我……我定不闹你,往后只乖乖在家养孩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她用手轻轻护着肚子,哀求道:“赵归,你想将我逼死不成?”
赵归猛地转身,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