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爷子快死了,村里人去通知了赵归,赵归才又回来,却没赶得及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蒋大娘叹了口气,说:“老爷子临死前还念叨着赵归呢。”
送走了人后,她瞧着桌上的地契却为难起来。
这两块地应该让赵归自己决定收不收,如今她私下收了,不知赵归会不会生气。
等赵归回来,她便将这事说了。
赵归沉默一会,道:“明日临行前,我去给祖母烧点纸。”
虽他语气平静,但她注意到他说的‘祖母’二字,以前他明明都是喊的‘老太太’。
想来他心里也是有波动的。
她忙应了,当下便去村里看看谁家有草纸和香烛,花五文钱买了回来。
早听闻周梨花要回城里,好几家送了东西来,说是城里不好种菜,给她送了些腌菜来,还有自家地里种的番薯。
孔四嫂最是大方,不仅送了一篮子番薯,还送了些咸鸡蛋咸鸭蛋来,她觉着太贵重不收,孔四嫂却不容她拒绝。
并气愤地骂道:“你四哥说我是漏手婆娘,我便漏给他看,总归若受了气不还给他几分回去,我怕是得憋死。”
周梨花忍不住一笑,调侃道:“没想到孔四嫂瞧着是个好脾气,却也有这般厉害的时候。”
孔四嫂掐她:“臭丫头,笑话起我来了。”
她便连忙道歉,转头从屋里拿了包糕点递给孔四嫂:“您定要收下,不然您这咸蛋我可是不敢要的,而且你若要气四哥,这东西大可不让他看见,偷摸摸给孩子解馋。”
第二日便是赵归一人带着纸钱香烛上山去,她在家里做了早饭等着。
与夫家没有公德的妇人,没资格见夫家祖宗,所以明日她是不用去的。
正巧她也不敢走山路,怕出了意外。
过了一个时辰,赵归回来,两人一道吃了饭,接着便收拾了碗筷,将剩下一些东西都搬上骡子车。
剩下的东西不算多,全用麻绳捆在车头和车尾,中间空出来,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再将两床被子垫在干草上。
车上这般厚厚实实的铺上几层,周梨花坐在上面,便不觉得颠簸了。
赵归赶着骡子车一路往村外走去,等走到村口,却见好老汉的妹子笑着也出了村。
正好撞上,赵老汉的妹子是个爱说话的,便不认生的与周梨花说了起来。
本来就是同一个方向,赵归怕颠着周梨花,又将车子赶得慢,与走路差不多,两人便一路闲聊着离开玉河村。
赵老汉的妹子夫家姓宋,周梨花便跟旁人一样,喊她宋赵氏。
这般闲聊了半路,宋赵氏忽的冷嘲道:“可惜你这般早便回城里了,若再等上半月,倒能吃我兄长一杯喜酒。”
周梨花闻言惊讶挑眉:“亲事成了?不是说……”
明明昨日赵雪娥还要六两银子礼钱,赵老汉定是拿不出来,怎的只过了一日功夫,这事就这般大的反转?
她话音未尽,但宋赵氏自是知道她说什么,便道:“那赵雪娥却是个不要脸的,张口要六两银子礼钱,但谁叫她做太多丧良心的事,这不,咱娘家村里好几家凑了钱来给我兄长成亲。”
周梨花哑然,心想六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赵老汉那种家境,何时能还得起。
但虽心中这般想,自是不会说出来的。
过了会儿遇到岔路,他们便与宋赵氏分开了。
左右赶路无聊,她便与赵归嘀咕:“不曾想玉河村的人倒是出手大方。”
宋赵氏在时,赵归一句话未曾说,此时瞥了眼小妇人,却舍得开了金口,道:“是个套。”
周梨花:“嗯?”
赵归却不多言。
她自是想不到。村里人之所以愿意借钱给赵老汉娶媳妇,是因为宋赵氏给她兄长赵老汉想了个法子。
先借钱将赵雪娥娶了,等成了亲,自然有法子让赵雪娥将钱再吐出来,不信她短短半个月就能将钱全花了。
而之所以能借到钱,是因为宋赵氏借钱的那几家,可都是跟赵雪娥有纠葛的,听了宋赵氏的说法,也愿意冒这个险,只要能把赵雪娥这祸害给除了,这个险冒的就值得。
但那几户到底还是担心自家钱打水漂,在之后的日子里,便商量好了似的,紧紧盯着赵雪娥的行踪,生怕她将自家钱给花了。
而赵雪娥虽察觉到不对劲,但早就被六两银子的巨款冲昏了头脑,原本她以为赵老汉穷的叮当响,嫁过去不仅半点好捞不着,还得伺候他跟他瘫在床上的爹。
但现下发现赵老汉原来颇有些家财,拒宋赵氏自己说,她这些年补贴了兄长不少,这次成亲赵老汉自己拿了三两银子,宋赵氏又从自己夫家亲戚借了三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