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老爷要请您即刻回府里去。据说是为了您的亲事,繁星悄悄打探一番,听说那人年纪轻轻便袭了爵,是个侯爷呢!这赐婚旨意还是皇上下的,这可了不得了!能得到皇上的脸面,这真是一门好亲事,再体面也没有了……”
没有平常女子听了自己婚事的喜悦与害羞,虞袅听了这话,冷淡道:“哦,我知道了。”
繁星不自觉收了兴奋的模样,乖乖侍立在后。
虞袅攥紧了手中的捣药杵,心里暗叹,这一天竟还是来了,而且竟比梦里来得快了一些。
她原以为还需要再过几天呢。
只是心里再不愿意,皇恩也大如天。
虞袅面色平澜,手指微颤的将荷包里,并刚新调合的所有“香雪琉璃”香丸,全都掏装进小匣子里,又让素月拿给陆子都。
隔着屏风,陆子都听到他便宜弟子悦耳轻柔的嗓音,像毛茸茸的小猫尾巴,在他心口扫来扫去。
“先生,我之后有些事情,可能要回城中,而且,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来寺里了。先生一向苦夏,这些香丸你先用着,待没了,你可以写信到我庄子里去拿。”
陆子都心里熨帖,他笑着接过素月手里装香丸的匣子,轻笑打趣:“我亦要回城,要是有事情你可直接写信到庄子里,我自会替你解决,这也算是为师这个破落户,次次在你这里打秋风的报酬了。”
哪有一盒翩翩温柔君子说自己是破落户,打秋风的?
虞袅哭笑不得:“不过几个香丸罢了,算作给先生的束脩。只是收了学生的束脩,如果学生有事,一定会来劳烦先生的,先生可不要嫌弃我烦了。”
小姑娘柔软娇嗔的嗓音,令陆子都心中欢畅,他压下想要走进那六围屏风的冲动,温和笑道:“求之不得,为师只怕你不来麻烦我。”
虞袅心里微甜,像喝了一碗甜糖水儿一般。
她觉得自家先生言行举止,都能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但再不普通,想必也不能让他替自己违了皇命,教她不嫁给那李明博。
她也不可能将这事告知自家先生。
心里一时有些郁郁寡欢,眼见时辰不早,虞袅便同先生告辞。
陆子都心里却是舍不得虞袅,还想再同她呆一会儿,但他也知道虞袅许是有事,所以他拿起盒子后,起身告辞离去。
总之他也要回京,他们来日方长,往后朝朝暮暮的时间多得是,不着急这一会儿。
等陆子都走了,虞袅略坐了坐,思索片刻才缓缓起身。
她走出绣着空谷幽兰的围屏,露出纤弱又不失曼妙的身子。
她脊背挺直,一身浅蓝色对襟长裙勾勒得气质出尘,连绣的精致的雪白玉兰花,也只能乖乖做了裙角的陪衬。
只是虞袅眉间微微蹙起,显露那一丝轻愁,像薄薄的烟雨雾气笼在人的心头,让人心怜。
最后,她也只能不舍的巡视一转儿,将寺中景色牢记在心里,虞袅轻声开口,娇软的嗓音里隐隐带着不舍:“收拾东西,我们回去罢。”
今后,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只怕是少有了。不过有了梦境提示她上一世之事,这一次,她总会想办法,不教自己落到上辈子那样凄惨的境地。
第3章
虞袅回到自己的庄子里收拾了一番,当日下午便坐着马车,回到了虞府。
京城被一条朱雀大街分为东、西、中三个部分。虞府位于京城东面的清仁街。
这条街上大多是京官宅邸,而京城的中西面则是清恒街,她那位夫君的安定侯府便在此处。
过了仪门,虞袅在常旭堂向他父亲虞植和继母刘氏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虞植今日沐休,他穿着一身青黛色暗蝠文便服,头上戴着墨色平式幞头,腰间悬挂一块美玉,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正在轻轻扇风。
他虽上了年纪,端看相貌,却有文质彬彬之感。
虞植用如今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这个官职正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因正四品以上已能迈入京中高官行列,而虞植已在这个五品的官职上十多年不得擢升了。
虞袅觉得,这也是他想要自己嫁给安定侯的原因之一。
虞植端详了一会儿自己发妻留下的女孩,只淡声嘱咐。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 。今我儿蒙受皇恩,得皇上赐福与安定侯府,实乃一庄美事。
他打量着虞袅纤纤身子,皱眉道:“只是你自生时便身娇体弱,性子孤拐,如今又偏爱往那寺庙之中寻清净。此间种种,我都不曾约束你,但是今日之后,你须得在家中待嫁,也要好好学习规矩,以免堕了我虞家规矩。”
虞袅平静道:“谨遵父亲教导。”
许是他们二人之间一板一眼,不像寻常父女那般感情好,待说完这两句后,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