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认出了我?”
听到这句话,卫如流的唇角微微弯了弯,旋即又很快消失:“若不是知道,你以为区区一千两就能聘请我给你当护卫?”
不等慕秋回话,卫如流又问道:“若不是知道,你觉得我为何会许诺不伤你?”
那时,他亲手解下了母亲悬在横梁上的尸体。
母亲被父亲保护得太好了,她是温山软水里浇灌出来的美玉,一旦跌入尘埃,美玉蒙了尘,再也擦拭不干净。
他并不怪母亲丢下他,可从那之后,他最厌恶性情娇弱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也极讨厌没有任何主见没有自我原则的人。
而这位险些成为他未婚妻的姑娘呢,同样在十年前,她从帝都贵女沦落为扬州城小小狱卒的养女。
但她的心性从未蒙尘,遇事冷静。
明明怕他得很,在原则问题上却寸步不让,为此三番五次与他争辩。
胆子有时更是大得出奇,赌起命来的狠劲连他都要为之侧目。
简言之那天站在卫府门前的石狮子前,对他说:“不然你成亲吧!”
他突然就想见见慕秋。
见见她,见见这位如无意外,其实本会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
卫如流两只手按在桌面上,倾身向前,凑近了她,直到两人呼吸交错,他能嗅见她发间熟悉的栀子香。
他认真凝视着她,声音很轻:“若不是知道你的命运和我一样,都曾因十年前的旧事而改变,我怎会把自己的狼狈摊在你面前。”
第三十三章 “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慕秋眼里划过几分不安,往后倾了倾身体,适当拉开她与卫如流之间的距离。
她的心上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天平。
天平两端都在不断加着砝码。
一边是梦里贴着“囍”字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穿着嫁衣的她;
是卫如流说十年前两人险些定下婚事;
是她母亲曾对她说的那番话。
可另一边,是梦里覆灭的慕家;
是卫如流拿人命不当回事的冷漠;
是大伯父提醒她不要与卫如流有任何牵扯。
天平在反复摇摆,慕秋看着卫如流的眼神,里面不再是单纯的厌恶与疏离,渐渐生出几分复杂。
卫如流没有再说话,耐心等她梳理清楚他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慕秋终于定了心神。
卫如流坐回原位。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壶酒来,用指腹推掉酒塞,取来倒放在桌角的两只碗,一一满上酒。
“这些是本就存在的事实。我只是在帮你回忆。”
慕秋气恼:“所以我需要感谢你吗?”
卫如流将一碗酒推到她面前:“这就不需要了。”
慕秋坐着不动,没有接酒。
“别和我赌气。”卫如流端起酒碗,主动凑过去碰了碰她的碗沿,“慕秋,新年快乐。”
慕秋瞪他几眼,谁和他赌气了,自作多情。但听到他后半句话,慕秋顿了一下,还是回道:“新年快乐。”举起碗,将碗里的酒一口闷了干净。
结果她喝得太急,放碗时还被呛到了,别开脸连咳几声,咳得满脸通红。
卫如流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慕秋被他看得有些恼怒,泛着红晕的眼直勾勾瞪回去,没有任何威慑力,倒像是撩人心火的一把钩子:“我刚刚想了想,我们的婚书压根没有交换成,这说明你我的婚约并没有真正定下。”
卫如流顺着慕秋的话道:“是。但信物还在你那里,把信物还我吧。”
从慕秋回忆起的记忆片段来看,信物确实是交到她手里了。卫如流问她要回来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