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寻思着顺路,便也没有客套。
马车悠悠直行,碾过地上新积的薄雪,溅起一滩碎冰,随后这些碎冰融入苍苍雪色,再次坠落人间。
最后,马车安稳停在了慕府。
直到慕秋的身影慢吞吞消失在视线中,江淮离才将卷起的毡帘放下,命车夫回府。
江安支着下颚,饶有兴致道:“这位慕姑娘,真是可爱。”连他这个见惯了风月之人,都觉得她生动。
江淮离冷冷睨了他一眼。
江安身体往后一倒,哈哈笑道:“怎么这么看我,与你抢她的人又不是我。”
“适可而止。”江淮离警告他。
江安啧了一声,抬手揽住江淮离的肩头:“适可而止的下场就是她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贪心自私一点才能让自己过得好。”
手被狠狠拍了下去,江安也不在意,反倒笑得越发猖狂。
他这个堂弟被叔父教导得极好,无论是智谋还是才干都不缺。
唯独心不够狠,做事也不够自私。
他最看不上江淮离这一点。
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更应该不折手段去争取吗?
“刑狱司最近闹出的动静确实太大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江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蛊惑。
“有些人真的太讨厌了,都跌落尘埃了,为什么还要爬起来,还要把那些早已过去的旧事重新挖出来,还能拥有你心心念念的女子?”
“淮离,我还不了解你吗,四年前你考中状元,去了趟扬州,再回来时对叔父说你想要求娶一位姑娘。那时候没能如愿,可此时,已非彼时了。”
江淮离的背脊紧紧贴着马车壁,双眼阖着,像是陷入了熟睡,没有对江安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反应。
-
府里备有跌打药。
回到明镜院,白霜连忙为慕秋上药。
上完药后,脚踝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慕秋倚在床边,闭眼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
江淮离状元出身,又生得一副好相貌,世人对他的事迹津津乐道。而江淮离曾在郁家住过两个月,慕秋对他的情况更为了解。
她从没听说过江淮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堂兄。
不过这年头,只要同为一族没出五服,都可以以堂兄弟相称,所以最开始,慕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她上了马车,瞥见那把有些年头的淡青色油纸伞,又联想到江淮离的堂兄定然姓江,便假意出声询问。
——思危。
居安思危。
慕秋脑海里一瞬间就跳出了“江安”这个名字。
再看对方的风仪、年纪,全部都能和端王最器重的幕僚对上。
对方的身份在那一刻已经呼之欲出。
如果说对方真的是江安,那也就意味着,江淮离并非出身寒门,而是出身累世风流的江家!
他隐瞒这些事情,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在朝廷调查私盐案时,江淮离前去扬州任职,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谋划?
“白霜,你去东院走一趟,看看大伯父回来了吗,我想要向他询问江家的事情。”慕秋想得有些头疼,出声吩咐白霜。
她对江家的了解不多,涉及到一些隐秘之事,还得去询问大伯父。
白霜匆匆赶去东院,再回来时,手里还捧着一本折子。
有关江家的记载都在上面了。
“小姐,大老爷说,若是看完这本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
慕秋连忙接过折子,借着明亮的烛火从头阅览。
同为六大家族,慕家对江家的底细知之甚祥,折子上甚至记录有江氏一族的发家史。
慕秋暂时没有看这些,而是直接往后翻。
很快,她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