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青年侍卫抬手,“此地不远处有家酒楼,那是我家主子的产业,如今宵禁,几位不便在外行走,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
青年侍卫走在前面领路,慕秋率先跟上他,简言之和郁墨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酒楼北面临河,南面临街,从外面看有些许陈旧,门上挂着块“打烊”的木板,里面却是亮着微弱烛光。
大门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就能推开,江淮离坐在酒楼大堂饮闷酒的身影自然而然落入慕秋眼里。
他与以前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眉目清俊,君子如玉,可也许是饮了酒,眼尾处一片嫣红,横生出撩人媚色,揉碎了素来萦绕在他身畔的疏离。
酒香靡靡,君子翩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你们来了。”
江淮离没有抬头,开口向众人打招呼。
“夜深露重,进来饮些酒暖身子吧。”
郁墨走到他对面的空位置坐下,端起他不知何时倒好的一碗酒,放在鼻尖轻嗅。
是最常见最普通的烧刀子。
酒味对了,酒的色泽也对,没有被动过任何手脚。
她笑了笑,一饮而尽,朝江淮离亮起空掉的碗底:“江公子,我先干为敬,谢你刚才露面替我们遮掩行踪。”
遮掩行踪?
简言之没听郁墨和慕秋说起这件事,但他稍稍联想一番,大概也猜到了事情始末,对江淮离的敌意淡去不少。
江淮离微微一笑:“楼上的客房都是空的,郁姑娘和简少卿饮完酒就上楼去休息吧,我想在大堂与慕姑娘单独聊几句话。”
他很坦荡。
哪怕是深夜寻慕秋饮酒聊天,选的地方也是最宽敞的一楼大堂。
要是出了任何事,慕秋喊上一声,郁墨和简言之都能够轻松赶下来护住她。
郁墨没应,转头去看慕秋,直到看见慕秋点头,她才拽着频频扭头的简言之上二楼休息——不过,进了厢房之后,他们到底是直接躺床上休息,还是贴在门缝边偷听,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连青年侍卫也不知去了哪里,酒楼大堂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慕秋和江淮离两人。
“要喝些酒吗?”江淮离偏头,低声问慕秋。
“我一喝酒就容易醉。”慕秋拒绝了。
“那我给你倒些温水,我饮酒你喝水,可以吗?”
“好。”
“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糕点?”
慕秋实话实说:“我没有深夜用东西的习惯。”
江淮离被她的实诚逗笑:“那还是算了,这么多年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很了解我?”
慕秋这句话倒不是嘲讽,她是真的很疑惑。
她和江淮离接触得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每次见面,江淮离都表现得两人好像很熟稔的样子,他甚至从枝头折过一朵新开的桃花赠予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江淮离是君子,他应该知道桃花这种花不能轻易送出手。
可在慕秋的印象里,她和江淮离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是。”
江淮离点头,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惆怅,又似乎是哀伤。
在她无知无觉时,他心悦于她,整整四年。
比她和卫如流重逢前更早。
可他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过往,他这样的人喜欢一个女子,只会给她带来负担,所以他没有放任自己去接近她,只是任由这份心意在他心中肆意野蛮生长。
后来某日,他终于鼓起勇气要为自己争取一次,于是他跑到义父江时面前,对义父江时说他想求娶一位姑娘,却被江时狠狠甩了一巴掌。
那巴掌,彻底打断江淮离横生的痴念。
他至始至终都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如隔岸观火般,看着她被慕家找回来,看着她为卫如流动心、看着她为卫如流做的每一件事。
他如此熟悉她,但在她眼里,他只是个认识的陌生人。
江淮离端起酒碗,就着酒将它们重新咽下去。
就像卫如流从来不喜欢他一般,他也不喜欢卫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