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再叹:“老大,你我这几年来就没做过什么好事,现在好不容易做了一件,我觉得很有必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句话十分不中听,卫如流竟分辨不出来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卫如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斥道:“闭嘴。”
沈默委屈缩在一旁,哀怨自家老大不能理解自己的一派苦心。
昨日遇袭之后,慕姑娘对老大就没了好脸色,今天又目睹了老大血洗刑狱司,想来她对老大的观感一定直降谷底。
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沈默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大对一位姑娘这么有耐心。
他这不都是为了老大着想吗!
“闭什么嘴啊。”马车内方才安静下来,简言之的笑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语气吊儿郎当的,“几年不见,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几年不见,你的品味也是越来越俗了。”
回了一句,卫如流踹开马车帘。
简言之眼笑眉飞。
他直接钻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预料到卫如流会有这样的举动。
不用卫如流招呼,简言之反客为主,在马车里翻了个底朝天,寻出来一小葫芦的酒。
他晃了晃金黄葫芦,侧耳听里面的水声。
听出来里面还有大半葫芦的酒,简言之又重新眉开眼笑,拔掉葫芦塞正准备和卫如流来几口。
但眉眼才刚舒展,卫如流就给他泼了冷水:“里面的酒是几个月前沽的。”
简言之的笑凝在脸上。
颇为嫌弃地看着葫芦,简言之怒从中来:“你不早说!”将这个破葫芦摔回地上。
他揩了揩手指。
葫芦放了几个月,上面早就落满灰尘,现在他的手掌和衣袍一角也都被蹭脏了。
简言之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掏了掏袖口,没找到帕子,应该是他跟着慕大老爷离开大理寺时太过匆忙,忘了拿。
正在烦恼时,简言之余光瞥见一方雪白柔软的丝绸帕子,伸手去取。
“你要干嘛?”卫如流举着帕子避开简言之的手。
简言之微微意外,茫然道:“擦手啊,一手都是灰。”
卫如流把帕子塞进袖子里:“继续脏着。”
简言之:“?”
他用干净的手摩挲着下巴,左右瞧瞧卫如流,痛心疾首:“这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就变得如此小气!你说说,我们两什么交情啊,借用你个东西都被拒绝,这也太伤我心了!”
“不认识你的交情。”
简言之气得磨牙,拳头痒得很,要不是揍不过卫如流这厮,他现在就要摁着他狠狠……
嗯?不对劲。
简言之琢磨过味来,仔细回忆了下那张帕子的材质和绣样。
很快,简言之嘴角挂了丝窃笑,戏谑道:“那是位姑娘家给你的吧。”
想到刚才那位站在卫如流身边的贵女,简言之问道:“慕家那位姑娘?”
“与你无关。”
“喔——”简言之拖长尾调,在卫如流不耐烦地看过来时,才嬉皮笑脸道,“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他用手肘撞了撞卫如流的胳膊,不怀好意开了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
卫如流以掌作刀,用了三成力道敲在简言之手肘上。
简言之娇生惯养,区区三成力道也疼得他呲了呲牙,他捂着自己泛红的手肘,叱道:“卫如流你这混账!我刚刚还说要请你去兰若庭吃饭,给你接风洗尘,现在我把钱拿去喂富贵,也绝不请你吃饭!”
富贵,是他养的一条狼狗的名字。
卫如流道:“求之不得,过了这个巷子口,你就下车回简府吧。”
“你!”
马车逛过巷子,卫如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暴雨方歇,那家他光顾过的面汤铺子并未开摊。
他有些遗憾地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