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是不会管他的心情如何,润了润嗓子,淡定自若地开口问:“不知六弟所为何事?”
盛清宁脾气不大好,这句话听着也正常,但莫名腾起团火气,他抿直唇线,“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来向兄长借用上次太靖先生赠予你的棋谱。”
在盛清宁看来,这绝版了的棋谱送给他兄长,无异是暴殄天物。
浪费。
盛清宁不否认他这个二哥读书用功,学习刻苦,但是天资上确实不够。事事只够做到七分,没有一样精通。
棋艺更是一般,没什么城府。
大房在他手里,压根撑不起来。
盛皎月久久没有说话,点起的香烟渺渺,柔和暖光穿透窗纸打进屋内。
他微微垂眸拢眉似是在沉思,似乎遇到了很苦恼很棘手的事情。
盛清宁等的不耐烦,又瞥见他这幅不情愿的样子,无声攥着手指,嘴角忽的扯起一抹讽笑,“兄长若是不愿意借就算了。”
盛皎月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缓缓抬起小脸,她说:“不是我不愿意借。”
她慢慢地说:“我也忘记棋谱放到哪里去了。”
“……”
她是真忘了。
她不擅棋艺,当初得到这本棋谱,翻阅了几回就搁置了起来,不是她不看,而是她真的没空看,每天不仅要应付老师还要应付太子,忙的焦头烂额。
盛清宁看不出来兄长是不是在撒谎,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正直,眼神坦坦荡荡,也不似在作伪。但这个说法听上去就很荒谬。绝版孤本,他竟忘了放在哪里?
盛皎月被弟弟的眼神看的不大好意思,咳嗽两声,让云烟去她的箱笼里找找,“你等等,坐下喝杯茶。”
盛清宁勉强坐下,没有碰端到他面前的茶水。
盛皎月瞧见他这幅样子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等云烟将棋谱找出来,交给他想把他打发走。
盛清宁接过棋谱,态度客气许多,“多谢兄长,过几日我就将棋谱还回来。”
盛皎月无所谓他还不还,但是场面话还是得说,装腔作势点点头,嗯了声。
盛清宁转头就走,翻脸不认人这事倒是做惯了。
他是真瞧不上这位软弱无能又不算聪明的兄长,偏偏他好像天生就招人喜欢,家中长辈对他宽宥,学府里的老师待他也格外照顾。
他的性子当真有那么讨喜吗?
盛清宁瞧着也不见得,不过是会生,长得好看,便能让人多几分宽容。
弟弟前脚刚走。
父亲后脚就到。
盛皎月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她不太好说话的父亲。
盛家大爷进了屋就问:“这次去千禧寺,你可瞧见了什么不对?”
盛皎月低头:“不曾。”
“当真?”
“嗯。”
她父亲似是不太相信,“没有发现小将军的踪迹吗?”
她摇摇头:“不曾。”
盛家大爷垂眸深思,表情相当凝重,他抬手捋了捋胡须,紧跟着问:“太子前几日怎么留你在别院过夜?”
盛皎月也不知道,她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她拧着眉:“我不知道。”
她父亲沉下脸,动了火气,“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还知道些什么?”
盛皎月低着头乖乖挨骂,她沉默不语,父亲的火气很快就消退,等时机差不多,她缓缓抬头,略显苍白的小脸正对着她父亲,趁机小声同他商议,“父亲,不然算了吧?”
“什么算了?!”语气陡然狠厉,“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你得知七皇子算是你的表兄,贵妃娘娘是你的姑姑,太子文雅懦弱担不起大任,而且我们盛家早已得罪了皇后娘娘,早已没了退路。”
不妨放手一搏。
盛皎月叹气,明明盛家和皇后娘家的纠葛尚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也不曾有血海深仇。若是太子登基,盛家本本分分,想活也不是不能活。
她一时劝不动父亲改变主意,暂且收声作罢。
若是可以,她很想告诉她父亲,你以为温和怯懦的太子殿下,其实杀人如麻,折磨人的法子你怕是想都想不到。心眼比马蜂窝还要多,心机更是深的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