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不似往常同他一起时那般开怀,看着陈颐的目光也如陌路一般,却仍是皱起眉看向他,轻声问他道:
“陈颐,若我死了,难道你会觉得高兴吗?”
陈颐想也不想,“我不会让你死。”
“但若当真有这一日,待我将我应尽的责任尽数卸下,我会去陪你。”
“所以你也不要怕,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到那边继续骗我吗?”
桑萦垂眸微一笑,温声道:
“我不会想看到你的,你不要来找我。”
“萦萦,我自出生起,这卿心便日日发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为此而感到不公平。可也是为这卿心,我才会遇见你,若这过往二十年的痛楚是我应付的代价,那我觉得值得。”
“以前我只觉得长寅为情所困走上绝路,实是不值,可事到如今方知,代价和所得唯有自己才最清楚,他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留下的,想来定也是他觉着值得的。”
桑萦摇头,“他付出的代价,想来秦如意觉得不值。”
“陈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着暹圣教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些坏事也不是你做的,你想要我还像以前那样同你亲近。”
陈颐握着她的手渐渐用力,还不待他说什么,桑萦便继续说道:
“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会因此否认你待我的好,但我有些累了,我们就先这样吧,你让我离开吧。”
她似是知道他会拒绝,另一只手覆住他握着她的手,但她此刻指尖也是冰凉的。
“你也不必为我做什么,你既掌朝堂,又涉江湖,想必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虽然没你的目标那样远大,可也是刻不容缓的。”
桑萦心头有些酸涩,可仍是眸光清正地望着他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颐,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第七十三章 再陪我待会儿吧。
桑萦说完,自认还算周全,便仰起头望向陈颐的方向。
他一言不发,只沉着脸,对她措辞良久的一番话如若未闻。
见他如此,桑萦试着挣了下被他握着的手腕,却立时被他以更重的力道握紧。
他朝她望过来一眼,复又朝向前方。
“累了,便去我那歇一会。”他淡声道。
桑萦怔了一瞬,明白过来。
合着方才她那一番话,他就听进去她说自己累了。
她看着他,他面上没甚表情,侧脸线条锋利,唇色也较寻常时浅些。
陈颐一路紧握她的手腕,径直将她带回到他那间石室,打开左侧里间的石门走进。
直到那石门翻转紧合上,陈颐才松开握住她的手。
桑萦试着运内力,他一松手,她体内的内息便恢复正常,不再是方才那般不受催动的状态。
她心头微松,这才转而打量此间身处的石室。
这处石室不似外间那般宽敞,但布局却处处都要精致许多。
石室内昏暗而不透光,烛灯和夜明珠折出的光亮将石室间映出一片暖色。
桑萦看到另一边有张漆木长案,案上是成摞的信笺和文书,大部分是看过的,也有没看的。
她将目光投向四周,这里的石壁想来也是有机关能打开的,否则只凭这几根长烛、几颗夜明珠的光亮,应是没法长久地在此看这般数目的公文的。
她的目光从长案处收回,在石室内一处处掠过,软榻茶台、精致酒器、几把琵琶,后面还有一展四折屏风,隐约可见其上绘着的是寒山雪景。
这里应是陈颐休息的地方。
陈颐站于桌边,朝石室内的错金博山炉中填了些什么,叠山间隙的镂空云气纹中青烟渐起,片刻后桑萦辨出熟悉的兰香。
这应是他惯用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