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云雀——云山雾潋
时间:2022-03-09 08:12:20

  虽瞧着排场大,但他一开口,竟半分架子没有,又生得一副好容貌,虽是方才几句话不大中听,可倒也令人难生恶感。

  只是当世朝廷威严不显,皇室中人皆不精武学,讲究以君子六艺修身养性,推崇以仁治礼法为政,跟武林诸门派也一贯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天归剑宗隐于西南,避世多少年了,门人弟子皆不能入朝为官,多年来跟皇室泾渭分明。

  便是皇族中人,在这绝云顶,也难摆出天家的威严。

  桑萦面上不露痕迹,只于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东宫太子今日来意。

  “恕晚辈眼拙,我久居中原,只听闻听闻贵派年轻一代中,有个所谓‘剑宗金玉’的名号,不知是两位中哪位?”

  天归剑宗首席弟子岑行玉、江挽月,出山历练多年,天资气度放眼江湖也是佼佼者,久而久之,便得了这么个金玉的名号,意指二人似天上的金童玉女。

  这人分明早已见过江挽月,此时偏要这般发问。问得还极为考究,问是两位中的哪一位。

  朝廷的人都是这般,说起话来拐弯抹角,一点都不磊落。

  桑萦不动声色,余光之中见琴歌手指紧握,暗叹一声。

  琴歌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过奖了,琴歌如何能与江师姐相比。”

  桑萦不语,反正这位太子殿下是对她和琴歌同时说的话,琴歌既是应了,她答不答便也不重要了。

  “看来是我认错人了,让二位姑娘见笑了。在下陈颐,方才是我唐突了,只是在下虽是认错了人,但见二位姑娘如此气度,未来也必是剑宗的砥柱”

  陈颐手上漫不经心把玩折扇,朝着二人的方向含笑说道。

  装模作样的,实则每说句话都似挑拨。

  桑萦不再答他,朝他拱手礼了一记,站回到徐怀义身后。

  陈颐眉头微挑,徐怀义顺势看她一眼,笑着对陈颐说道:“她是我师弟的爱徒,性子也随了我那师弟,让殿下看了笑话。”

  “前辈说的这位师弟,可是破云剑林惊风林前辈?姑娘竟是破云剑的高徒?那是在下方才失礼了,我敬仰破云剑已久,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见?”陈颐饶有兴致地问道。

  桑萦蓦地攥紧手指。

  师父入浣溪山庄后身受重伤,如今不知所踪,这些在江湖上已是沸沸扬扬地传了小半月,眼前之人又岂会不知。

  “师弟外出未归,想是又去寻他那些好友喝酒比剑去了。”

  有小童过来奉上茶点,徐怀义笑眯眯接过,斟茶递给陈颐。

  “哦?果然江湖上那些传言不可尽信。”陈颐将茶盏接过,笑着继续说道,“我本就不相信那些无根之言,但说实话,这段时日里,晚辈这心里着实是为林前辈捏了把汗。”

  “殿下有心了。”徐怀义淡声道。

  “是前辈言重了,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天归剑宗这些年人才辈出,是我朝之功臣。”陈颐微笑着赞道。

  “什么功臣人才的,都是些半大孩子,承了些江湖人的情,做些打打闹闹的事罢了。”

  寒风松鸣,吹得陈颐身上的锦袍振振,他轻咳几下,似是身子不适,身后的侍女瞧见立刻递上狐裘外氅,陈颐手一摆,侍女会意退下,徐怀义见此说道:

  “绝云顶上风又急又冷,殿下还是披上些,莫要着凉。”

  “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晚辈叨扰许久,也是时候该告辞了,前辈事务繁多,也不必再送了。”

  “如此也好,那殿下回京多加小心。”

  陈颐一行人浩浩荡荡过了索桥下山,琴歌看了半晌,转头对徐怀义说道:

  “师父,太子殿下今日这是来做什么?”

  徐怀义唤了小童来撤下杯盏,待人撤净,淡声道:

  “没听见么?小太子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试探立场来了。”

  “师父曾与我提过,皇室守拙多年,维系和各门各派的交好,但并不会只满足于现状,可是皇室的人既不入江湖,又不通武学,便是容不下诸方势力,又能如何?”桑萦轻声道。

  回想方才见过的陈颐,只在绝云顶这么一会,脸色便苍白如纸,一副受不住的样子,出门在外还要带那么多貌美侍女,半点江湖男儿的英挺气概都没有,便是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没有实力又有何用。

  “也不好说。那小太子气息有些怪异,他接过茶盏时,手指寒冷如冰,常人若是那般,指关早已僵住,他却半分不受影响……”

  徐怀义蓦地顿住,眉头紧锁,沉吟半晌后,他松缓了面色,看向琴歌说道:“琴歌,事情办得如何?”

  “回禀师父,师叔从浣溪山庄出来,一路西行,可忽然有一日便失了踪迹,徒儿问了几位酒家,有一位见过师叔,说是伤得不轻,不像是能走远的样子。”

  琴歌说罢,徐怀义也沉默下来,绝云顶苍松摇曳,吹得桑萦心里直直往下坠,这段时日的不安尽数涌上心口,蓦地一声鹰唳,惊得桑萦回过神来,抬眼时已是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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