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垂着眼眸,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淮南口味清淡,桌上这些红烧糖醋确实是不对胃口。
枝枝见状也放下筷子,起身道:“不然我给楚楚姑娘下一碗面吧,清淡一点的。”
林楚楚感激似的看了枝枝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对面一直不甚言语的表哥谢翼突然冷着脸开口了。
“吃不下就早些回去,这里不是你家,没人有义务惯着你。”
不甚客气的话语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林楚楚的笑容陡然僵住。
*
快入冬的晚上凉如水,冷风吹打着窗扇,枝枝临睡前往被窝里放了一个汤婆子,把床上焐得暖烘烘的。
她想了想,又从橱柜中抱出一床新被子,放下床边。
谢家的院子只有三间寝居,没有多余的客房,所以晚上林楚楚和枝枝睡在一起。
两个姑娘洗漱好后熄了灯躺在床上,枝枝和林楚楚不熟,又是个话少的性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楚楚却还惦记着晚间饭桌上那事,她心里难堪极了,总觉得谢翼是在明里暗里帮这个季枝枝,似乎对她很上心的样子。
她透过窗外扫进来的淡淡月光,看见枝枝一张小脸莹白如玉,侧脸秀美如画,林楚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黯淡的脸,咬了咬牙,轻声道:“枝枝姑娘,今晚……让你见笑了,表哥心里在意你,对我态度就差了些……”
枝枝听见她这话,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摇头:“没有啊,他对我态度也很差的。”
“是么?”林楚楚道,可她明明觉得,谢翼挺维护她的。
她又问道:“那表哥……有在意的女子吗?”
枝枝想了想,摇头:“似乎没有。”
他甚至都没什么相熟的女子。
林楚楚闻言宽慰一笑,两人又陷入沉默,室内恢复静谧,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就在枝枝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林楚楚突然在黑暗中开口。
“枝枝姑娘,我和表哥……是有婚约的。”
枝枝愣了愣,身子在被窝里僵了片刻,她恍惚了半晌,才讷讷开口:“是么……”
“那恭喜你们。”
她翻了个身,背对过去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很困的样子要睡了,林楚楚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黑暗中一片安静。
而这边,枝枝却睁着眼睛,目光里空空荡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失眠到了后半夜,凌晨的时候才合眼。
*
第二日早上起来,枝枝和林楚楚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起昨晚,枝枝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更衣洗漱过后就出门了。
她今日要去郡主府,和郡主的生意结束了,要去找府上的管事对一下帐。
晚上没睡好,白天枝枝的面色便有些差,她此时一颗心还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就想起昨夜林楚楚说的那句“婚约”。
脑子里凌乱了半天,直到踏进郡主府的时候才平静一些,她不禁有些恼,旁人都赞叹谢翼高中解元,可她却觉得,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中解元之后冒出来的,若是他没有中举,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她这么想着,就一路走到了郡主的花厅。
郡主也好久没见到枝枝了,前些日子也听说了枝枝哥哥高中解元之事,本以为枝枝现在会是满面春风之色,却看见她进来的时候一脸灰暗,不禁问道:“怎么,不为你哥哥的事情高兴么?”
枝枝本就恼恨着,听见郡主这么问,她更是不咸不淡道:“不过一个解元而已。”
她此话一出,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了,半晌都无人说话,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良久,才听到静谧之中响起一声低低的笑,枝枝望过去,这才看见发觉原来郡主这里是有客人的,这发笑的男子穿一身尊贵雅致的月白色锦袍端坐上方,俊美的容貌芝兰玉树一般,只坐在那里就觉得光风霁月。
他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目光落在枝枝身上,更显得温柔似水。
枝枝顿觉窘迫,连忙低下了头去。
郡主见状,好笑地给枝枝介绍:“这是我在京城的侄子温映寒,不巧,你哥哥是南直隶解元,而他正是北直隶解元。”
枝枝顿时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子,没想到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北直隶解元,通政司使温家的公子。
她更是惊觉方才那句“不过是个解元而已”似乎说错了地方,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温公子,小女方才不是故意的……”
“无碍。”他的声音也轻轻淡淡的,透着些愉快的浅笑,眸中含着笑意望着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