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瑶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其他含义。
她本来是想要和她仔细说说盛京的事情,但先前看到严晟晟,开口的话就变了几分:“他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和他吵架?”
严毕抬眸撩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我倒是想当这一切的罪人。”她站起来。
简云瑶皱起眉头。
只听到严毕说:“只可惜,只有你们姓简的,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祸害。”
“严毕。我在和你说晟晟的事情。”
“闭嘴。”严毕扫过她的,看到的确实不断咳嗽的严晟晟的背影。
她朝着简云瑶靠了过来,眼中是讽刺与不解,更多的是汇聚而成的痛苦
简云瑶知道,之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严毕。
“你们姓简的,不配提晟晟的名字。”
她没听清先前的争吵,但结果不用多说,一定不是和谐而安宁地达到平衡点。
亲近的人之间互相伤害,本来就是最常见的事情。
她的视线落到近处,在严毕的身上。
她听到她的质问,字字珠玑。
“简云峥到底又什么好的?”
一个问题,她注视着简云瑶,期待又不屑她的回答。
评价长姐,简云瑶思索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就像是严毕预想的那样,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眼部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被压抑住的情绪,却同时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四下江南、缴欠款、除瘟疫,多好啊,到处都是和她有关的佳话。贤王啊贤王,我们都以为她一定会是皇位的继承者。可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婚期,硬生生地拖到晟晟二十四岁!”严毕恶狠狠戳在简云瑶的袖口,就仿佛那个不负天下唯负一人的人是她一般。
“你知不知道,男子过了二十岁还未许人家,是会被人诟病的。”
直到今日,简云峥已经死去多年,已经没有人能说请她为何不愿意抽出哪怕一天的时间迎娶严晟晟。
简云瑶说不清楚。她只能站在这里,承受严毕的怒火。
“严家被满门抄斩啊!”严毕盯着她,眼中是泪水又是仇恨,“也是你姐姐做的。”
“三朝为官,满门抄斩啊!”她的情绪化作嘶吼,沙哑的尾声回荡在屋内,压下了茶壶中滚水的尖啸。
“可怜我们严家,为你简氏江山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简云宿,她不过一个庶女。她就该藏着过一辈子,而不是露出那副贪婪的嘴脸!”
“是我天真了。简家人都是这样的,和嫡庶又什么关系啊。”
“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她在讽刺所有人,包括曾为了贤王获得皇位辅佐她多年的自己。
兜兜转转,最后的还是撤回了现在,付云山上隐居的庆王身上。
“简云瑶。我随你从盛京到这破地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坐到那个位置上,替我严家洗刷冤屈。我跟着你姐姐十五年,你看看我最后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来怨我,晟晟也来怨我。”最期初的那波怨怒发泄出去后,是深沉而绵长的恨意。
是被无能裹挟的现在,与深陷回忆的苦痛。
“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二当家,愿意当严家的家主吗?”一直以来,简云瑶觉得自己被其他人的期待束缚在了这山寨,其实,严毕又何尝不是这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困在了这山上。
“你两个姐姐、你。你们都自私。你们简家的女子,从来都是自私的。多好啊,用不贪婪皇权的由头,让一切追随你的人都像是天大的笑话,你倒是好,想要不被束缚,你能不被束缚,其他人行吗?”
“我会被束缚在这仇恨之中直到死,寨子里的那些人,会被圈禁在这山上直到死。”
“有谁做错了吗?有谁活该吗?”她的声音,最后的声音化作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
其他的话都不需要多说,从傅朝朝上山的那一天起,从她们和盛京再一次有了联系起,一切都朝向着注定的结局奔赴。
“我不知道。”简云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在一波情绪的终点,她轻声回答了没有答案的问题。甚至连一丝讽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她赞同了严毕的观点:“你说得对,我确实自私自利。”
“我和简云宿,从来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幸好,我还有让她不得不让步的依仗。”她只说了几句就无话可以说了。
每字每句,都像是刀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