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误打误撞的让那王茗截到了落云寨主头上,看那客栈门口的小郎君,一双眼睛灵动异常。云寨主能为他下山惩治这恶人,倒也不算奇怪。
傅朝朝感觉到几道视线从他身上移过,顺着目光看去,又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客栈来往的路人比往常多了不少,对比起来,反而越显得身后的客店冷清。
他扭头看了一眼,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再拖延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店家旁边。
男子转头看他,轻轻屈膝朝着傅朝朝行礼。
“小君。”
傅朝朝低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藏在他身后的男孩。
街道上的人越是多,背后的冷清就越发的明显。
他将银子塞到店家内人手中。
“这些你拿着。”
“我与妻主说过。”傅朝朝的脸上露出歉意,“但她也无法干涉刑罚,我们毕竟是匪……”
店家夫郎轻轻拉起傅朝朝的手,将那袋银子推回傅朝朝手中。
“小君的意思我明白的,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只想着能抵罪……全然没有想过小君的难处。小君的好意,我受得一次,却绝不能受着第二次,本就是我强求于您,又这么能几次三番受您的赠与。”那郎君勉强露出笑容,眼角却平添了几丝细纹。
其实看他的模样,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大不了傅朝朝几岁,却已经被柴米油盐抹去了色彩。
傅朝朝的视线移动到躲藏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身上,他扒着父亲的裤脚,用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世界。
傅朝朝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几分过去的自己。可他回到傅家的时候,身边没有父亲。
台阶下的简云瑶早就注意到傅朝朝的出现,也看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简云瑶走了过来,主动介入了这属于男子之间的对话。
“收下吧。”她的语气中带少许歉意,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感觉,却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平淡,“算是对于补贴店里的损失。”
傅朝朝借着机会,弯下身子,将那钱塞进小孩怀里。
“拿着。”他露出笑容,弯起的眉眼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替你父亲拿好了,好好攒着,听懂了吗?”
出生普通人家的孩子生出了细腻敏感的心思,虽然最近的变故一行人都刻意隐瞒着孩子,但他还是察觉到一丝奇怪的迹象。
他抱着那袋沉甸甸的钱,抬头看向父亲,等待着他的同意。
那郎君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拍拍孩子的额头。
“快谢谢娘子小君。”他低声催促,孩子便随着他开口。
傅朝朝对着孩子笑了笑,伸手摸过他父亲拍过的地方。
简云瑶看着他的动作,有瞬间不忍心打断。
反而是傅朝朝收回手,转而牵住简云瑶的手,后者回头,视线撞入一汪跃动的泉。
“我们该走了。”他提醒着。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总是充斥着灵动情绪的眸子更加活跃。泉眼涌动,带着泉水波澜不停,向外扩散出层叠涟漪,搅动她的思绪与表情。
简云瑶顺着意思点了点头。
简云瑶不自觉跟着傅朝朝笑。
那人就像是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样,得意地翘起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摆,招摇至极。
马车转动起来,朝着北一路疾行,到付家村的时候,正好赶上用晚饭的时间。
黄昏的村子里升起几缕青烟,傅朝朝坐在石墩子上,手中捧着一碗热茶。
这里是山寨在付家村的落脚点,平日里饲养着山寨里的马,也住着几个看护马儿的人。
因为他的东西确实不少,山寨里来人正帮着往寨子搬。卸车的功夫,众人偷空休息一会儿。
简云瑶和饲马人聊天,问询的这些马儿的近况。傅朝朝就捧着一杯热茶看篱笆院落外的景色。
走了小一个月,付云山上已经被浓重的春意包裹,离开时还隐约能看到的棕灰色的树干已经被层叠厚重的绿色包裹。
山上的空气更加的清爽了,那是盛京永远无法比拟的灵动。
风吹过绿叶哗哗作响,夹杂着几声高昂的鸟鸣,配上茅草屋子和几缕升起的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日子倒是怡然自得。
他也喜欢这样的日子。虽然说他绣花不好,也不会织布,只是这样的惬意让人骨头发软,身子发酥,若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琴瑟和鸣鸳鸯交颈,盛京的危机四伏步步杀机,遥远的像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