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对她的厌恶此时此刻,好像都灰飞烟灭了。
我想了想,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全部都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
陈茜茜也不睡了,挣扎着起身:“就是,咱们既然在一条船上了,就掏心呗,别有隐瞒了。”
秦若放下了碗,寻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娓娓道来:“那花月楼的人说,这歌女一个人来的京城,不是被人所迫,而是自己寻了这青楼,自己要卖身的。这自愿入青楼的女子可是几十年都不出一个,因此她在花月楼也算是出名。”
“这夏月儿有一大特点,喜欢结交官员,在这些人面前,她总是曲意逢迎,与许多朝廷命官都来往甚密。还有,她今年还勾上了你那青梅竹马乔永,你那竹马还要给她赎身。”
“天哪!”陈茜茜不禁生气地捶了下床,“林念,你这朋友也不值得救啊!”
我无奈,只好解释:“第一,乔永不是我的青梅竹马,第二,他是被这歌女骗了,以为这歌女是他的知己。”
“这知己可真难找,得去青楼才能找到啊。”秦若又忍不住她那刻薄的性子了,讽刺的笑了声,又继续说道,“这花月楼的人只知道,夏月儿的娘亲也是青楼女子,并且已经去世,她独自一人从兰州来到京城,孤苦无依。除此之外,夏月儿就像一个谜一样,她不与其他歌女接触,也没有任何朋友,在她进了大牢时把她捞出来的那个店小二,是她的同乡。”
这么说来,我就有些发了愁:“这兰州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咱们若是还没找到歌女就被家里人抓了回去,面子上可怎么过得去?”
“哎呀你放心啦。”陈茜茜一脸轻松,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花点钱找个包打听不就得了。”
“包打听,是戏本里的那种百事通么?”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咱们在外要不要女扮男装啊?如此这般在外,会不会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陈茜茜毫不在意,“大壮二壮三壮不是在呢么?”
秦若的嘴角抽了抽,我不由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是,他们虽说没多大实际作用,唬人倒是足够了。”
陈茜茜这次出来,没有带侍女,反而带了府里杂役的长得人高马大的三兄弟。
这三人乃是小时因为痴傻被父母遗弃在路旁,恰好陈将军带兵路过救下来的。也正是因此,他们三人对陈茜茜言听计从,不会像其他人那般阻拦她出府。
陈茜茜一脸得意,似乎晕船药起了作用,看上去精神多了。她抱着被子就看向了秦若,一脸坏笑:“秦若,既然咱们在一条贼船上了,你是不是要说说你与黄肇中的事啊?”
秦若一下子脸就红了起来,虽然舱内光线昏暗,我们还是一下子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以前陈茜茜说秦若借父亲学生的诗词自诩才女,说她“厚脸皮”,可是如今看来,她并不像那般厚脸皮的人啊。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我目中无人,唯利是图嘛。”秦若开了口,“可咱们身处官宦世家,大家虽然表面都装着一团和气的样子,背地里不都是如此,踩低捧高,仗势欺人。”
我与陈茜茜异口同声:“谁说的?”
“好吧。”秦若也觉得有些羞愧,“我以前想,只要我一直身处高位,那么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又何须忌惮别人呢?我也不在乎你们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有太妃给我撑腰。”
“陈茜茜,你还记得有一次宴会么,五公主泼了我一杯酒,当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开口为我求情。”秦若说着说着,语气也黯淡了下来,“我便更记恨你们了,在这之后,看到谁落难,都想去踩一脚。”
“这我倒是记得。”陈茜茜回忆了下,说道,“当时是黄肇中站出来给你求情的,你便是因此喜欢上他的么?”
秦若摇摇头:“不是,像我这般别扭的人,我觉得他假惺惺,是故意看我笑话,比那些默不作声的人更可恨。”
“直到今年的上元节灯会,我混在百姓里,站在街边猜灯谜,却遇到了难题。”她回忆着,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容,“我怎么想也想不到谜底,心里着急,一跺脚,居然踩了一个人的脚。我转头一看,他站在灯火下,微微笑着看着我,那一刻,我便觉得我的心好像突然停了一下。”
“咦。”陈茜茜不由得换上了嫌弃的表情,“你真肉麻。”
我听得入了神。
“大概,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秦若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猜出了灯谜,帮我赢了奖品。我当时便觉得,也许曾经对他的印象是不对的。”
秦若还在继续说着她与黄肇中的故事,我却走了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在想,“心突然停了一下”,这种感觉我似乎也曾有过。
是在哪一刻呢?
是顾凛之撑着伞站在我面前的时刻么?
是顾凛之被我戳穿后让我独自回家的时刻么?
我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一下子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不会真的喜欢大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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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天一夜,船终于靠了岸。清晨时的码头上人来人往,许多做生意的小摊贩赶紧开始了吆喝,趁着乘客下船的时机多卖些东西出去。
我们手拉着手颤颤巍巍地上了码头,陈茜茜使了大壮去雇车,我们几人就站在原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