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瞧见了芷晚眼底的失望如同春潮,漫漫溢出,紧接着又道:“夫人,我夫君中了画骨之毒,传言画骨的解药,这世间只有世子才有。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潜入镇国公府,潜入府中不为其他,只为拿到解药,回去救我夫君的性命。而那日在灵山脚下,我正巧遇上夫人的小公子落水,于是便将计就计,救下了小公子......来到了夫人身侧。”
芷晚听完她的话,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救你夫君?”
“嗯!”姝姝点头,将她从钱塘来到建安的经历一一对芷晚道出,她是如何发现陆景元中毒,又是如何想办法来到芷晚身边,只是其中不包括遇上陆枫延的那段经历,也没有提及陆景元的身份。
芷晚望着脚下双目热成的少女,心中斟酌一番。
她在傅渊身侧多年,清楚画骨为傅渊近身之毒,向来能被他用上“画骨”之毒的人,都非泛泛之辈。更何况那人的妻子,还是一名雪女。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傅渊动这样的杀心?
芷晚拢了拢衣袖,望着姝姝的袖口,想起些什么开口道:“你抬起手来。”
姝姝顺从地举起手,她说了这么多,句句属实,已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知这位夫人信了几分。眼下她叫她抬起手来,她亦是不敢不从。
傅渊的可怕,她早早就领教过了,若是不能说动这位夫人,她和陆景元都得死。
可是此事也是她骗宁夫人在先,因此她对宁夫人心存愧疚。
芷晚立起细柳般的身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卷起袖口,露出洁白无瑕的小臂,雪臂上的那多冰蓝色雪花状的胎记,也就无处可藏,还有一点朱红的守宫砂,尽数落入二人的眼中。
“不是说要救的人是夫君么?这又是怎么回事?”芷晚举起她点着守宫砂的手臂问道。
姝姝望着那颗守宫砂,想起些难以启齿的往事,双唇艰难地蠕动,不敢去看芷晚的眼睛。
“夫人,其实......我曾是替嫁女......”
少女回想起曾经寄人篱下的往事,又将替嫁的过程同芷晚细细述说了一遍。
她是如何发现自己是个孤女,又是如何将自己的一切还给容宜,被赶去荒无人烟的大莫山,后来又是如何被容家逼着,替容宜嫁给了陆景元。
原以为她这样的替嫁女子会在夫家受尽磋磨,却不曾想,陆家人待她极好,除了如夫人王氏和她的侄女,其他人对她极其呵护,有求必应。
陆景元更是为她挡下一只毒箭。
少女说完,哽咽地揪住芷晚的衣袖,眼泪从眼眶中漫出,“夫人,夫人我一定要救夫君,呜......”
芷晚静静地听过她的自述,联想到自身,原本染上凉意的眼中缓缓生起热雾,喃喃道:“原是如此。”
转而她收拾好情绪,擦了擦眼道:“若真是如此,你也不必费尽心思来到府上,你自己的血便是那毒的解药。”
这话把姝姝听懵了,止住泪,呆呆地望着她:“夫人,你这话是何意?”
芷晚见她一无所知的模样,当着她的面,举起手臂挠开衣袖,伸到姝姝面前。
她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片雪花印记。
一模一样的冰蓝色。
姝姝大吃一惊,宁夫人手上这块印记,竟和她的形状一模一样。
就连大小也相差无几。
若硬要找出不同来,恐怕就是她自己的那块的印记,要比芷晚那块颜色鲜艳不少。
姝姝直直地盯着芷晚的手臂,微微张开红唇。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胎记,万万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同她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此时她脑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块痕迹并不是胎记!
姝姝还在震惊之余,芷晚又开口:“阿姝,你可知雪女?”
雪女?
姝姝沉默地摇头,突然想起些什么又立刻点头。
雪女这个词,她初听极其陌生,俄而又觉似曾相识,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过。
芷晚见她摇头又点头的,只当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时没能缓过来。
“雪女隶属于雪昆皇族,雪昆国曾是大邺的边陲小国,如今已亡国,雪族人自先祖时期便擅长制药,血液经过千代百代的锤炼洗涤,到我们这一辈,已有殆尽百毒,延长寿命,增强体魄之效。于是雪族人怀璧其罪,被各国人所觊觎,最终被大邺灭国,仅剩的幸存者,被大邺皇族之人圈养起来,如养猫养狗一般,充当了皇族的药血库。”
这番话,姝姝听着十分二熟,忽而她瞧见芷晚的衣袖边绣了一圈精美的兰花,突然想起曾经她初入陆府时,云荷带她游园观赏瑶池春蕙时,同提起过的“雪族”。
云荷曾说过,雪族人的血可以解百毒,还可延年益寿。
只是她那时只当这是个传言,当不得真,便没有放在心上。